1998年的初夏,癌症终于还是要了英洛母亲的命。
出殡的那天,她哭了,哭的很凶,很大声,旁落无人的哭。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哭什么,是哭自己母亲的命苦?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短暂的一生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跟病魔斗争。是哭自己从此都将得不到那世间最美好的最无私的爱?还是哭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对答案,是英洛从记事起就想要的答案。那就是“你为什么要生我?”一般问这个问题的人,别人都会认为她是气,是怨,是恨。可英洛不是,她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答案,或者说她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的母亲为什么不像同学的母亲那样关心,疼爱她。是她不够好?还是当初生她就是一个意外。在她母亲最后清醒的倒数第二天,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问,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中午,她从厨房端着粥去母亲的房间喂她。那时她的母亲已经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了。
在她一边喂粥一边盘算着怎么问出口才不会伤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时候,她的母亲说了一句“女儿,你怎么把粥喂到我眼睛这里啊?”她顿时瞪大眼睛,好半响才忍住心里的颤抖平和自己的声音说“没有啊妈,你可能累了,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喂到你嘴边,你再张口就好了。”
那顿饭在母亲的眼泪和一声声“妈,你张口”中度过的。没吃几口,母亲就不吃了。转身,她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看着还有一半的粥她知道再也不能问了。她再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留着男孩头了,再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男孩头长到自己反手能抓到母亲也不帮她剪了,再也不会知道为什么母亲总是对她那么凶让她感觉不到一点点母亲的关爱了。
端着粥出了房间,她擦干眼泪笑着回到厨房告诉父亲“母亲的眼睛好像看不大清楚了。”从此她也将那个问题埋在了心底。那年她1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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