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里的江南总是在细雨蒙蒙中,黛青色的绿竹和青石板,滴着小雨珠的屋檐,新筑巢的燕子。但我从未去过江南。高考前的最大愿望就是走出山城,去往梦里的江南,或是苏杭,或是南京。我的第一志愿从北大到浙大再到苏大,我的分数也一降再降,到最后,一个不理想的分数,一个支撑不起梦想的分数。
做不成游子,也做不了诗人。心灰意冷地看着成绩单上冰冷的数字,我选择了对父母妥协,留在重庆。
但我还是把志愿的第一栏填上了苏州大学,哪怕我知道我的档案连被调取的资格都没有。然后是川师,重师,川外,工商,交通。一切都如我所料,我进入了一个离家很近的大学。我选择了传媒,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成绩是专业第一,每一门课程都小心谨慎地对待,哪怕有令我头疼的统计学。记得一开始做数据分析的时候,不懂如何使用软件,毫无经验又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同学和家人也没人知道,百度也无法教你详细步骤。我试了一下午,百试百错,急躁和绝望的情绪下,我趴在桌子上哭了。没有人知道我哭过,我不会哭出声来。情绪平复后,我再次抬起头尝试,结果一试即中,瞬间破涕为笑。也许你试了一百次都没有成功,但也许成功就在第一百零一次。
第一个学期的日子,就在学习和追综艺中度过。我鲜有聚餐和活动,工作也只有一个,偶尔接几个任务,不会把时间排得那么紧。空余的时间,大都在漫步中冥想。我需要独处和平静,去消化那些难以承受的记忆。到了期末,突然就忙碌起来了。整理重点笔记,疯狂背书。思修四千多字,中西文化概论六千多,传播学七千多,还有应用文和统计学,就在期末两周背下了八九成。对了,中途还参加了四级考试,还忘记带学生证了差一点耽误考试。最后成绩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分数都很理想,除了摄影......因为我偷懒没有背。尽管如此,我的平均绩点还是第一。这是做了三年凤尾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名列前茅的优越,也被导师另眼相看,我好像找回了自信。
但是,转专业成了极大的反转。那时正式结果还没下来的时候,只是出了成绩,按理说也是稳妥了。于是好像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被原学院的老师踢出课群,被原班级的同学冷嘲热讽。而插班生又落下了很多课程,理科生的学习贯彻三年,对历史的了解模糊,对政治不够敏感或者说根本无心。一下子变成了原学院不管,新学院不知的孤儿,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问去碰壁。一次次打电话调节选课问题,甚至有一次刚自报家门就被挂电话。
好不容易进入了一点学习状态,却发现自己始终远远不够,读得不够,写得不够,想得不够,做得不够。新班群里,曾有同学匿名说,我就是很俗,读大学就是为了找工作,没什么梦想。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对此嗤之以鼻。但我现在不会了,反而愿意去理解。毕竟,我们不敢保证有一天我们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晚上散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感叹,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回到一年前,我的局面会不会改写?可是容不得我多想,我又要陷入对未来的探究思考中,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考研好像已经成了一条既定道路,我拼命告诉自己不是为了考研而是为了圆梦,但我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热血沸腾。哪怕我每天还是能按部就班地完成我的任务,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某样东西,我在逐渐被外界同化。
她们说,这就是成长,缄默而深刻。我在逐渐失去对生活的念想和渴望,对未来的盼头和希望,我在浑浑度日中走在既定的人生轨迹上。这就是成长吧,眼里不再有光芒,只剩下眼角细小的皱纹,像弯月的倒影。
如今,我虽仍渴望一场江南梦旅,但我已无颜去孤山看望我的诗人。也许我会在湖面上伫立凝视孤山的天,等着一只鹤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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