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锈

城市

“咳咳”，强忍的咳嗽声却仍然让地下室所有的人噤若寒蝉，停下手上的事情，敲击键盘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男人发现自己在这里，大家没法认真做事，于是摆摆手，站起来打开门便离开了地下室。

他斜靠在椅背上，疲倦的问助手，“Saturday，到底行不行”，一个温柔的女声回应他：“我真的说不出呢，今天你还要打坏我的喇叭吗，很贵的？”，男人苦笑一下，拍了拍前座司机，“回办公室”。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无声的划破漆黑的夜，开了出去。

沙漠

老人坐在桌边，喝着茶，不停地伸手阻止孩子们去摸柜子上的玻璃鱼。

“爷爷，你在带我们去挖河好不好？”

“爷爷，什么是鱼啊，河里会有鱼吗？”

“爷爷，这里以前真的叫西湖吗？那怎么没有水？”

老人很享受孩子的叽叽喳喳，摸了摸身边小男孩圆圆的脑袋：“有，有，以前这里有很多水，不光有水，还有很大很肥的鱼呢”。

老人看了看日头，“孩子们，跟爷爷去割韭菜，好不好？”

城市

办公室里，男人靠在椅子上，看着视频电话里的人。

“George liu，hi，老同学，你的设计还真是厉害啊，按你的图纸，那个巨型飞船模型我们已经打印出来了，ya，就我背后这个，你看到了吧？上学的时候你工设就比我厉害，不服不行啊。不过，现在我也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那个？”

男人拿起一支笔，转了一圈：“二货，先说好的”

“哈哈！模块化设计完全可行滴！那我自己说坏的咯？”

“嗯，有屁快放！”

“化学发动机真的不够给力啊，曲率发动机，还停留在实验室阶段，一根头发都推不动。”

男人转着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听着屏幕里面的人说话。

“说实话，我们几乎可以成功的，如果科技没有被封锁，质…….”

屏幕立刻变成了雪花点，男人已经习惯了，每次提到这个名字，信号都会忽然断掉。

“Saturday，关掉全部的通讯，我要休息。”

“好的，已经关闭，”温柔的女声充满了关心，“需要先喝点什么吗？”

“zzzzzz”

沙漠

老人爬上5层楼高的铁塔，擦掉一层薄薄的灰，露出斑驳不堪的bytom字样，用手指擦干净纹理间的泥土。他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管这座塔，铁壳里面的机器自己运转了几十年。以前儿子曾经说要换掉这些机器，但是忽然间所有的芯片科技都停滞不前，只好不停地复制生产，继续使用这样的机器。

回到小屋，老人还没坐下，听到外面刹车声，一辆警车停在门前。

没等老人再多疑惑，一个高胖的警察推开门：“大爷借口水喝。您贵姓，姓刘好啊，刘大爷，老刘，我喊你老刘显您年轻。哎哟，这水好喝，老刘您这塔是？哦哦，比原的什么塔？我的房子就这上面买的，原来是您看着，全世界的啊？那您可真厉害。听您口音是北方人？我也是，山东的，车里这位南方人，酒店不呆非要来这破地方，沙漠啊，早几十年前杭州可不是这样，还不都是你争我夺害得，就那么点东西一起用也挺好，你说呢？老刘这河里有鱼嘛？西湖醋鱼你会做吗，没有鱼啊？韭菜饼也成，晚上要做啊，这个好，有年头没吃这口了，好，听您的，晚上找您吃韭菜饼，我先陪这位南方小男人去看什么鸟沙漠，谢谢啦，这就走，爷，老子今天伺候你”。

城市

男人用力揉着疲倦的脑袋，意识到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跟自己说话：“刘先生，您这样的行为已经违反人类时间与文明公约，我不是来谈判的，是来通知您。您现在可以打开手机，检查我们签发的合约。如果您签下合约，意味着您支持给岁月以文明的新公约，您的飞船计划也立刻就会取消，并且作为对您的感谢，您的名字也立刻出现在联合国广场的文明大钟上面……”

男人怔怔的看着说话的西装男，忽然站起来打断他的话：“他一辈子守着那个矿机塔，公司一半都在上面！我就要一个私钥，有了它我就可以有更多的钱去做发动机，把你、我的孩子们都送出去！十几年了，我一直在找寻找这个私钥，他给我留下一整座房子的书、电脑，全翻遍了，甚至把硬盘做分子级逆组序，也找不到。你告诉我，如果不是科技被封锁，我能不能控制原子，我有没有希望！”

西装男不说话，反而帮男人拿起手机，放在他手里：“George，没有办法的。”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下来，男人跌落在椅子上，拿起手机，按下手指，眼睛盯着西装男，眼神慢慢空洞下来。

沙漠

警车咣当撞在门前的石头上，停了下来。

老人打开门，高胖的警察踉跄着走进来，矮瘦的南方人神色喜悦的跟了进来。

警察一屁股瘫在椅子上，一口气抽完整支烟，烟屁股一巴掌把拍在桌面上：“操！黑暗森林！”

“刘大爷，我要尝尝韭菜饼的呀，你们山东人吃大蒜哦？给我一颗试试看好不啦”，矮瘦的南方人坐在老人身边，手里拿着韭菜饼就往嘴里塞。

“小声点，孩子们都睡觉了”，老人递给他一头生蒜，“自己剥皮”。

“你有办法？”老人问他。

“有”，南方人忽然变得很坚定。

“嗯，黑暗森林，对的，你是对的”，老人拿起手机，跟南方人的手机放在一起，输入早已烂熟于心的一长串私钥，“希望你能遵守你对人类的承诺，保守你的秘密，我信你。”

“好”，南方人也坚定地回应老人，两个人彼此信任的看着对方。

警察溜到孩子身边，看着熟睡的样子，喃喃的问老人：“老刘，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