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的世界里,有一位卓尔不群的存在。
他是一位既有诗人气质,又有哲学家气质的小说家,也是一位在诗歌散文音乐绘画等领域均有造诣的全才型艺术家。
他曾斩获诺贝尔文学奖等无数个文学奖项,也曾数次陷入自杀的精神危机中,又一次次实现自我救赎,最终成为了他自己——黑塞。
他的作品充满人生智慧,他的生活态度超凡脱俗,这让他的魅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仍旧有增无减。
黑塞用自己的一生,告诉我们,一个觉醒的人如何一步步成为自己。
正如他在《德米安》中所说:
“觉醒的人们唯一的责任就是,找到自我,成为自我,自己摸索前行的路,无论它通向哪里。”
01
1877年7月2日,一个温暖的黄昏时刻,在德国一个依林傍水的美丽小镇卡尔夫,黑塞出生了。
那天,他的母亲在日记中记录道:
“一个十分漂亮、结实的婴儿,刚出生就渴望着什么,湛蓝色的眼睛转向光亮处,他的脑袋始终固执地朝着烛光。”
这份光亮与温暖,也成为了他毕生所本能地喜爱和追求的东西。
优美的自然环境滋润了黑塞的文学艺术灵性,家人不同的精神特质也深深影响了他。
父亲是传教士,他教育儿子:“要尊重一切严肃的努力。”
母亲年轻时也从事过传教工作,但是母亲有很高的文学艺术禀赋。很显然,黑塞热爱艺术正是源于母亲的基因。
外祖父是黑塞幼时的偶像,他博学多闻,几乎通晓人类的所有语言,并且长期传教,接纳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为黑塞营造了难得的人文环境。
4岁,因父亲工作调动,举家搬迁到瑞士巴塞尔。在这个美丽的地方,黑塞和小伙伴捉蝴蝶,和父亲参观博物馆,并且爱上了写诗。
9岁,告别美好的童年生活,再次返回卡尔夫,被父母送进了一所寄宿制学校。
13岁那年,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么成为诗人,要么一事无成。
成绩优异的他,顺利考取了毛尔布隆神学校。父母期望他以后进入神学院,顺理成章地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传教士。
然而,神学校的刻板管理与自己的理想南辕北辙,这让他苦恼不已。
于是他开始逃学,有一次甚至在零下7度的野外一个茅草垛里度过了一夜。由此被关了8小时的禁闭。
讽刺的是,关禁闭期间,他还写了一首题为《禁闭室》的诗,投稿给杂志。
返校后他仍然萎靡不振,神经衰弱,无法就学,不得不退学。父母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他也无法和父母沟通,以至于他以自杀来对抗。
还好自杀未遂,否则文学史上将少了一位优秀的作家。
无计可施的父母,最后只好把他送进了儿童精神疗养院。期间,在给父亲的信中,他宣称:
“我现在不服从,将来也不会服从的。”
“对一个稍稍有点神经衰弱之外、几乎完全健康的年轻人,硬把他送进治疗弱智和癫痫病的医院里,强制剥夺他对爱和正义的信仰,其实就是夺走了他的上帝。”
“我要从我的立场来陈述:我是人。人,正如席勒所说,我的创造者唯有自然。”
“自然绝没有授权要我生活在弱智病人和癫痫病人之间。”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15岁的少年黑塞,小小年纪已经开始独立思考,思路如此大胆,思维如此缜密。可以想见,他能有后来的成就绝非偶然。
父母看到他在儿童精神疗养院没有效果,便把他送进了坎施塔特文理中学学习。
第二年,理解、同情他的外祖父去世,使他的情绪更加压抑。
在学校,他仍然提不起学习的兴趣,只得再次辍学。
从此,黑塞永远告别了学校。
02
退学后,黑塞开始进入了社会。
他先后在商人那里当见习生,给父亲当助手,在工厂见习,到书店当学徒,每一样尝试都归于失败。
四年半的时间,他做什么都非常不顺利。
好在他并没有闲着。外祖父那塞满古籍旧书的巨大藏书室挽救了他。他耽读其中,乐趣无穷。
后来,父母又送他去旧书店当学徒工。
在这里,他一干就是三年。因为发现了旧书店的宝贵之处,他后来这样回忆道:
“对于精神领域,唯有对过去的、已成历史的,对古老的和远古的东西保持经常的接触才能开启精神生活的门。”
在这里,为了圆自己的作家梦,他开始自学和文学创作。
他不仅写满了一厚沓诗歌习作,而且几乎阅读了一半的世界文学,并以坚忍不拔的精神研究艺术史、语言和哲学,弥补了没上大学的缺憾。
在他狂躁的青春期,恰好他选择的是书业,或许他冥冥中希望它能成为自己通向作家职业的跳板。
因此,结束学徒后,他选择继续在旧书店上班。
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因为书店的业务,他只身赴意大利。完成工作后,他身背行囊,徒步旅行,去了很多城市。
并且他带着书中的问题,按图索骥,每到一处,都认真观察研究。一路走,一路记。
第二次漫游意大利,他遇见了一位女钢琴家兼摄影家玛丽娅,后来成为了黑塞的第一位妻子。
漫游期间,他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彼得·卡门青》,这让他一举成名。
这时,求学期间几度濒临绝境的黑塞,终于可以对过去相顾一笑了。
这一年,他27岁。
03
《彼得·卡门青》的出版,使黑塞获得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他开始考虑当专业作家。
结婚之后,黑塞夫妇二人暂时回到曾经的故乡卡尔夫居住,后来搬到一个名叫盖恩霍芬的小村庄。
黑塞戏称这里是他“职业上第一个合法的车间”。
他们的生活就像这个美丽的小村庄一样,安静而惬意。
在这里,他有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美好,有初为人父尽享天伦的喜悦,还有与挚友谈诗论文的畅快。他的写作也由此进入了一个丰收季。
小说《在轮下》正是那时候完成的。
小说一出版毁誉参半,虽然在文学成就上备受推崇,然而在教育界却是骂声四起。这让他感到心灰意冷。
幸好四十年后,他收到一封日本少年读者的来信,叙说这本书对自己的巨大影响,表达对他的无限景仰,这让黑塞最为欣慰。
赞誉也好,谩骂也罢,没有影响黑塞继续写作的情绪。
他不断写出佳作,儿子也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本以为生活可以这样安逸地过下去。
哪知,一战爆发了。黑塞的生活和写作被骤然打乱。
大战来临之际,他当即投入战时工作,应征充当志愿人员,从事战俘救济工作。
战争到来时,黑塞在报纸上发表了反战文章,这下子立即遭到围攻,千夫所指,被称为祖国的叛徒。
他说:“我很愿意是爱国者,但首先是人,倘若两者不可兼得,那么我永远选择人。”
俗话说,祸不单行。被社会孤立的黑塞,在生活上也进入了低潮期。
战争血流成河,每日操劳断腿少手的战俘,加之父亲病逝,他的精神不堪重负,身患抑郁症。偏偏这时,妻子也出现精神分裂的前兆。
但他仍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以惊人的意志、异常的勤奋,一面写着反战文章,一面从事着文学创作。
小说《德米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写成的,也是他这一时期的心灵自传。
就这样,黑塞在多难多产中度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04
一战结束后,妻子已处于精神病的边缘,曾到过几个精神病院治疗,均无法治愈。
正常的家庭生活已无可能,他决定和妻子分开,把妻子送进精神病院,后来办理了离婚。大儿子交给朋友收养,其他两个儿子送进寄宿学校。
妻离子散,回归单身的黑塞,离开原来的家,来到了蒙塔诺拉村。在他的《迁居杂忆》中,记录了这段时光:
“我成了个一无所有的小文人,一个衣衫褴褛形迹可疑的外来者,靠牛奶、米饭和面条维生,破旧的西装穿到破烂为止,秋天从树林里捡来一些栗子就当晚餐。”
生活虽极其简单,但精神重获自由,他有了更多的精力进行文学创作。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就创作于这个时期,《悉达多》的第一部也完成创作并发表。
与此同时,黑塞的心理疾病日趋严重,不得不暂时中断写作,接受荣格的心理治疗。
同期,他也为自己找到了另一条出路,做了平生从未做过的事,开始素描,开始画画,像孩子般投入创作。
黑塞画作
这时,歌唱家露特走进了他的生活,进一步帮助黑塞战胜了病魔,他们也收获了爱情的果实。
《悉达多》的第二部在此期间也顺利完成。
可以说,《悉达多》的创作和出版见证了他们由恋爱走向婚姻。
两人同样喜欢音乐、绘画,志趣相投,甚至还联合举办了一次画展。
但好景不长,他们的婚姻就出现了不和谐,几年之后,妻子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黑塞精神上再遭重击。
这一年,黑塞已经50岁。
05
黑塞50岁生日到来之际,他收到了出版社的两个礼物,一个是自己的长篇小说《荒原狼》,一个是《黑塞传》。
50岁生日那天,他和几位友人一起度过了生日,其中就有一位考古学家、艺术史学者妮侬。
妮侬后来成了他的第三任妻子,伴他终生。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第二次婚姻破裂的最好补偿。
然而,二战的到来,再一次打破了他们平静安逸的生活。
德国的很多犹太人、左翼人士,遭到希特勒独裁的迫害。而在瑞士居住的黑塞,长达12年的时间里,不断接待文化领域的逃亡者,给予他们精神和物质上的援助。
这些逃亡者中,很多成为大师、名家,甚至是诺奖得主。有些年轻人因为得到黑塞艺术上的指导成为了有建树的人,可以说,黑塞为德国文化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在这期间 ,他也完成了生命中最后一篇重要的长篇小说《玻璃球游戏》。
随着二战的结束,黑塞持之以恒的反战立场,巨量的优秀文学作品,开始得到全球公众的认可,各种荣誉不期而至,包括诺贝尔文学奖。
这一年 ,黑塞已经69岁。
面对如此崇高的荣誉,他早已心如止水,他的精神境界早已超越了世俗的成功标准。
晚年的黑塞,才真正过起了隐士一样的生活,给读者回信,偶尔写一写随笔、散文,含饴弄孙,与老友叙旧。
正如他挂在住所门口的牌子上的话:
“倘若一个人老了,完成了自己的存在,他有权利静静地和死神结成朋友。他不要有人来看他,他需要的唯有寂静。”
1952年8月8日清晨,85岁的黑塞,和夫人妮侬去林中散步,他随手扯下一根枯枝,回家以此为题写了一首诗。
次日清晨,家人发现黑塞手握枯枝,早已安然去世,只留下书桌上那首诗稿:
裂枝的嘎鸣
折裂的树枝,
经年独垂,
它在风中奏起高亢的歌,
叶已落尽,皮已毁摧,
光秃,苍白,生事已倦,
死复难期。
它的歌声亢硬苍劲,
倔强而隐怀凄惶,
再唱一个夏天,
一个冬日漫漫。
经历坎坷一生的黑塞,始于诗歌,也终于诗歌,此时他已功德圆满。
写在最后
毛姆曾说,怎样的人写出怎样的书。
黑塞的一生都致力于向内探索,找寻真正的自己。他的每一部作品,也无一不是在剖析他自己。
成为自己,是黑塞毕生的职责。
我们每个人,终其一生,无不是为了找到自己,成为自己。
如何成为自己,做自己命运的主人呢?
莎士比亚曾说,“人们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若我们受制于人,那错不在命运,而在我们自己。”
人,终究无法选择命运,但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就构成了你的命运。
而自己的选择,取决于自己的内心。
所以,你的命运,就藏在你的心里!
遵循内心,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才能真正的成为自己,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