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被迫辍学回家种田,高中没上完,家里却突遭变故,父亲被板车压断了腿,母亲精神一直不好,家里断了经济来源,我选择了放弃学业,回家务农。
也就是那时候,我和林眉断了联系,后来,她给我写过好多封信,我都没有回复,我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不会长久的,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早早断了。
林眉是县城里的,而我,是山沟沟里的孩子,我们来自两个世界,却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记得高中刚开学那会,我拎着蛇皮袋子,带着叮叮当当的脸盆茶缸走进校园。
太扎眼了,那么多穿着清爽,面色红润的学生当中,我是那么突出:角色黝黑,衣衫不整,最与众不同的是,手里的大蛇皮袋子和叮当作响的盆子,茶缸子。
我在大家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进了高一六班,说实话,我特别自卑,我的自卑没有让我发奋图强,没有让我像那些励志故事里的孩子那样在逆境中崛起,反而让我躲在角落里舔伤。
我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上课时,我害怕被老师提问,不是答不出,是怕被同学取笑我的奇怪发音,有一次英语课,老师看我低着头缩在角落里,让我背一篇短文,我明明会背,可就是无法开口,因为我太怕同学取笑了。
后来,我后面的同学轻声说“你平时背的挺好的,不要管那么多,正常背就好了嘛!”
我嗫嚅着,试着开了口,那篇短文,我背的很好,那是老师第一次夸奖我。
下课了,午休时间,我很感激那位同学主动跟她说“我去打热水,帮你拎着吧!”她就是林眉。
后来,我们总会时不时搭几句话,她不太漂亮,很矮,但是特别精神,成绩也很好,我们不像偶像剧里那样经常说话,只是偶尔不约而同的对视,然后快速把目光移开。
记得我第一次给他写情书,那天是礼拜一,我考虑了两天,才决定跟她说,我喜欢她,我鼓起勇气给她写的纸条,我至今还记得“林眉,你能把笔记借给我看看吗?特别喜欢你写的字!”
懵懂少年就是那么傻,就这么张纸条,我还是改了无数次才递给她,而且当时脸红的像关公,心跳的想兔子。
林眉脸红了,接过去赶紧夹在书本里,放学时,笔记本放在了我桌子上,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给我画张素描吧!你画的老师特别好看!”
我心花怒放,那天下午,我用了整整一节自习课,给她画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素描,眼睛那么传神,嘴角微微翘着,睫毛弯弯的,像是要跟我说话一样。
就这样,我们青涩的恋情再慢慢滋生,我的成绩也渐渐有了起色,我们没有太露骨的表白,没有单独出去散过步,没有花前月下,有的,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那时候的孩子好单纯,那时候的恋情唯美到无法表达,也许现在的年轻人无法理解,那怎么算是恋爱,可事实是,我们的确爱着,并且打算一起考大学,上同一所学校,找一样的工作,甚至幻想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可是现实太残酷了,家里的变故打碎了我们的梦,高二下半年,我痛苦的折磨了一天一夜,没有就只言片语,就又拎着蛇皮袋回家了,老师也无能为力,叹息着送我去车站,几毛钱的公交车票都是老师垫的,我黯然离开了心爱的学校。
后来林眉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写信,鼓励我自学,可是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就让我死了心,大山里的贫瘠和孤寂消磨了我的斗志,我放弃了一切,包括林眉。
母亲越发疯癫,父亲残了一条腿,看到我偷偷给林眉画的像,父亲抽着烟袋说“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改天让你二婶给你说个丫头,安生过日子吧!”
于是,我不再看林眉的信,也不会回信,后来,村里就不再有我的信了。
我把林眉的画像锁进了木头箱子,不再幻想百里之外的任何人和任何事。
一年后,二婶把她娘家侄女说给我做了老婆,结婚那天,我喝的烂醉如泥吐的昏天黑地。
几年过去了,我几乎忘记了林眉这个女孩,可是前几年拆迁,收拾屋子,在木头箱子里翻出了林眉的画像,发黄的纸张上,她仍然那么精神饱满。
妻子问是谁,我说是你啊!她满足的笑了“原来我是这样子,画的真好看!”
儿女们争着看妈妈的画像,女儿说“原来妈妈那时候这么好看!”儿子说“不对,妈妈眼睛被爸爸画的精神了!应该小一些才对!”
妻子羞赧的笑了,我忽然很难受,又想起那个温暖了我短暂求学生涯的女孩,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好想知道她后来有没有考上我们理想的大学,是不是遇到对她好的人,好想跟她说,善良的女孩,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那段时光变得美好!
只是恐怕今生再没有机会了,也许,她早就把我这个山沟沟里的傻小子忘记了,心理很凄凉,那天,又喝醉了,朦胧中,似乎看到林眉微笑着看着我,还端着温热的水杯,又像是妻子,在说“唉,这么傻,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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