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情感之旅

下面的场景出自拉里·麦克默特里（Larry McMurtry）的小说《母女情深》（Terms of Endearment），其中弥漫着悲伤之情。两个小男孩汤米（Tommy）和特迪（Teddy）就要失去自己的妈妈，她患了癌症，正处于死亡的边缘。每个人都努力保持坚强，也都有各自的方式保持坚强。但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们能感觉到强烈的悲伤之情。

特迪本打算克制自己，但他做不到。他的情感喷涌而出，化作言语。“哦，我真的不想让你死。”他说。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我想让你回家。”

汤米什么都没有说。

……

“嗯，你们两个最好都交些朋友，”埃玛（Emma）说，“现在这样我感到很抱歉，但我改变不了。我没办法跟你们聊很长时间，否则我的身体会不舒服。我们很幸运能一起度过十年、十二年的时光，我们已经聊了很多，这比很多人拥有的都要多。交些朋友，善待他们，也不要害怕女孩。”

“我们不害怕女孩，”汤米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也许以后就害怕了。”埃玛说。

“我不确定。”汤米非常紧张地说。

当他们去拥抱她时，特迪已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而汤米仍然很僵硬。

“汤米，温柔一点，”埃玛说，“请温柔一点，不要装作你讨厌我。这样太傻了。”

“我喜欢你。”汤米说，紧张地耸耸肩。

“我知道，但过去的一两年中，你都装出讨厌我的样子，”埃玛说，“我知道，我像爱你的弟弟妹妹一样爱你，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的日子不多了，没时间改变我对你的看法。但你还有很长的日子，一两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烦你，你就会改变你的看法，记起我给你读了很多故事，做了好多奶昔，在我本该让你修剪草坪时，却总是让你偷懒闲逛。

男孩们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们感到很震惊，妈妈的声音竟如此虚弱。

“换句话说，你会记起你爱我。”埃玛说。

“我猜想，你将来会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已经改变了看法，但那时你却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爱我，这样你今后就不用对此感到怀疑，好吗？”

“好的。”汤米匆忙地说，觉得有点感激。

在这个场景里，没有人哭泣，甚至还有些许的愤怒，但这一场景却满含难以抑制的悲伤，因为妈妈快要死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与儿子们见面，她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她现在正尽力弥补从前的每一刻。如果对话足够打动人心，足够真诚，你无须再让人物哭泣以表现他们是多么悲伤。我记得，当我第一次读到妈妈对儿子说的这些话时：“……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爱我，这样你今后就不用对此感到怀疑……”我是多么感动。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爱——她将接纳儿子不肯亲口对她说出的爱。这会使他以后不会感到内疚和遗憾，因为纵使他当初有机会，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在这一场景中，这段对话既包含令人难以置信的爱，又包含难以抑制的悲伤。读者经历了多么精彩的情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