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它是跟着爸爸回来的。
那天我背着书包回到家,看见了它,坐在课堂中间的水泥地上,爸爸牵着它的绳子,和客人用方言谈着天。
听见有人回来了,它把头转过来,冲我摇着比我小腿还要粗的尾巴。
客人告诉爸爸这是他的福气到了,没喂过就一直跟回家的狗是不能丢的,要么送人,要么自己养。
我盯着这只坐起来和我一样高的狗,它不仅体型大,身上狗毛也长,全身有些愈合好的勒痕,长得很像阿拉斯加。
客人把烟抖落在狗面前,说,这只狗一定是从雪山上跑下来的雪橇犬,性格听话,是适合养的。爸爸看上去有些骄傲,还有些动摇。
一只雪橇犬!此刻我简直要崇拜这只大狗了。在我的想象里,它是从那么神秘又遥远的雪山一口气跑到一个菜市场里,可能是由于上辈子和爸爸的契约什么的,吸引这忠诚的狗跟爸爸了。
趁着大人聊天,我悄悄地把手伸过去,它被我摸了几下,耳朵就平了。我在心里说,狗啊狗,你来我家的话,一定要保护好妈妈,我和妹妹。
看见它黝黑严肃的狗眼睛,我觉得它可能听懂了。
02
妈妈不喜欢养狗,尤其是这么大的狗。
但是她问了所有街坊邻居要不要狗,都被拒绝了,她叹了口气说,只能自己养了。
可能因为是雪橇犬的原因,这只狗比较挑食,一点不吃素,妈妈只好每天买几斤猪牛的内脏煮熟了喂它,然后把他拴在后院的一棵树上。
没有其他玩伴,我和妹妹经常和这只狗狗玩儿,这只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狗一下子被栓起来,可能也挺寂寞的,每次我们陪着它顺毛,它都自觉得把头靠在我和妹妹身上,毛毛的大头蹭的我们咯咯笑。
有时候爸爸妈妈吵架摔东西了,我哭的一抽一抽的,躲到后门,转头就能看见它。
我哭着跟狗狗说发生了什么,它就走过来,把头靠在我的肚子上,这种时候,它简直是一个温柔的朋友,总是想要舔去小小的我手背上的眼泪。
一天,爸爸把它的狗链子解开,让它活动活动,它就跟着我和妹妹坐在前门晒太阳。
暖洋洋的太阳晒在我们身上,狗眯着眼伸着舌头乖乖让我们顺毛,偶尔舔舔我们的手。
03
有次舅舅开着四轮电瓶车要来我家做客,看见了我们,伸出手指指着我们大骂我们不知脏不脏。
我心里一下子郁闷极了。
就在这时候,这忠诚的狗像是受到侮辱什么的了,冲上去对着舅舅狂吠不止,舅舅吓着了,开大马力,一下子开着电瓶车冲进我家大门里去了。
爸爸过来指责狗了几句,它就不叫了。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等到舅舅把车重新开出去停在外面,等大人们都看不到了,它贼兮兮的绕到电瓶车左边,张开右腿对着轮胎撒了泡尿。
这次我更加确信,此狗不凡!它不仅聪明绝顶,还有仇必报,简直有大侠风范!而我身为对它最好的主人,更加没人敢欺负我!
于是在这之后,我一直幻想着小学里我受欺负了,第二天回学校牵着“狗大侠”吠他们,吓得那些欺负我的坏孩子回家叫妈妈。
然而很可惜一直没人给狗大侠这个展示的机会。
04
那时候夏天的下午总是暖融融的,我和妹妹牵着狗会爬上一个高高的水库,那个湖清澈的像块玉,自阳光底下金灿灿的,很美好很安静的样子。
水库边缘水很浅,底下有硬邦邦的砂石,不怕脚陷下去,而且有时候会有阿姨来这边摸螺蛳。
为了培养狗大侠的水上功夫,我决定教它游泳,所谓教,就是把一根树枝扔在湖心,它便会四肢并用的游过去,叼起树枝游回来。
下午两点的太阳晒得温暖的水,随着狗大侠从远处游过来,一下一下击打着我裙子下的小腿,我眯着眼看着那狗身边聚集了波光粼粼的水面,像很多鱼簇拥着“狗大侠”,又像神话里的金色祥云围绕着它。
“狗大侠”太爱玩了,有次他把爸爸买的一只刺猬吃了,便死了,很痛苦。
总是这样,一只宠物陪伴人的不过是几年、十几年,对人来说是很短暂,对一只狗来说可能是全部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记下生命中所有美好温馨的时刻,如果可以,下辈子还要你做我的狗,我也还要做你的主人,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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