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走这条路,它给我带来难以言喻的触感。但我也害怕走这条路,它给我带来难以名状的剥离感,走着走着身躯逐渐透明直至消失。
九月的夜晚,暑热逐渐褪去。走在这熟悉的路上,习习凉风摆弄着衣角,将青草的香气送入鼻腔,多么安宁的气息,恰似儿时走过乡间阡陌的感觉。身后均匀的呼吸声渐近,最后超过我,继续往前,夜跑的哥们儿挺有毅力。一对情侣牵着手从面前走过,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马路对面是篮球场,运球声此起彼伏,多少男孩在这儿挥汗如雨,其中不乏赤膊上阵者。一路上不少家长,带着自家孩童作晚饭后的散步,大一点的活泼欢快地蹦跳,小一点的坐在婴儿车内傻笑。
走入堕落街,映入眼帘的,皆是喧闹的烟火气息。暑假期间关闭的店铺,重新为顾客端上了饭菜。夜晚,是烧烤摊的天下。工作学习之余,邀上三五好友,在露天的烧烤摊坐下,摆上一桌子烤串,一两箱啤酒,大快朵颐的时候不忘给朋友的杯子里灌酒,更有豪爽热情的,拿起酒瓶对着吹起来。摊主卖力地烤着串串,泛着红光的脸颊上,汗水不断滴落,忙碌的同时不忘招徕过往的食客。几年前见过的那条小黑狗,仍然混迹于各家烧烤摊,不过早已长成大黑狗,在这里它永远不缺食物,这大概是它疯长的原因。若兰琴馆还开着呢,记得是用那个学音乐的老乡名字来命名的。这条街在几天之内变得拥挤起来,因开学而大增的客流量,像冰雪消融后,春水奔腾着注入干涸的河床。诚然,这条街热闹而喧嚣,但我穿过它,自始至终没有贡献一点声音。我默不作声地观察这条街的光景,像置身事外的过客。但我也是它的一部分,只是一个行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会不会我也是别人观察的对象呢?
八教通向宿舍的那条水泥路,寂静无声,仅能听到夏虫的鸣叫。路的两边,红土高高地隆起,大概三层楼那么高——学校又在规划新的建筑了。沿路的红土用渔网一样绿色的绳子网住,看上去像植物的根系,每次路过这里我总要疑心这段路会发生滑坡。这次我突然想到,那些根系一样的网,是不是起到了根系固定水土的作用呢?这设计也算是别出心裁了吧。最后的一段路,两旁没有高高隆起的土,倒是有野蛮生长的狗尾巴草。春天的时候,在这条路上我听过此起彼伏的蛙鸣,真热闹哇!如今已听不见了,也许正潜伏在某处草丛,捕食小虫吧。
这条路线,我一遍遍地走过,群蛙合唱的时候,是春风沉醉的晚上,恰巧是我最落寞的时候,因此它也算是陪伴过我的吧。小雨淅沥的春天,凉风乍起的秋夜,不像冬天的冬天,当然夏天是不走的,太热了。这条路,不着痕迹地记录了我不为人知的心事。
路的尽头是宿舍,放眼望去灯火通明,但日光灯清冷的光,怎能照亮内心的阴翳呢?
在开始走这条路的时候,嘴巴已自缄默,直到第二天遇到熟人,才有说话的欲望。但脑中我与自己的对话,方才开始,直到睡眠降临,延伸至梦的领地。再听首歌吧,睡意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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