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二胡老爷爷:
那日与友人一同去超市买零食,回来的时候又看见了您。您还是坐在桥边,没有戴口罩,正拉着您那把新的二胡。
您不认识我,甚至连我偷偷地观察了您好长时间都不知道。
而我所写的这封信,您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收到。这没什么,我只是想把我们之间的故事记录下来。
虽然我不了解您,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我仍然觉得这是两个陌生灵魂之间的碰撞。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今年高二,是初三下半学期遇见您的。
可能在这之前也见到过您,但没有什么印象。于是当我真正注意到您的时候,已经是在初三的下半学期了。
那时初二的时候刚搬了家,如果我能早些走那条路,可能与您的故事还要更长一些。
我至今还能记起遇见您那时的天气、温度、时间。
初夏的下午六点钟左右,我放了学,骑车路过桥边时正值堵车。我百无聊赖,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被您的二胡声所吸引,也许那时我恰好对二胡感兴趣,又或者那时觉得您与这把二胡的身份不相匹配,总之,我一下子对您产生了好感。
微小的二胡声并不能穿透那些喧嚣的车笛声,却穿透了我的身体,一声一声的漾在我的心上。
后来每次放学,我都开始期待桥边可以堵车。
那样我就可以停在离您不远处,无所顾忌地听您拉好长时间的二胡。
初三的我正面临中考,繁重的学业将那时的我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在下午放学后的二胡声中寻得片刻欢愉。
因此,即便在没有堵车的情况下,我也会停下骑行的脚步,听上个几分钟,偷偷的看您两眼,然后再心满意足的离开。
哈哈,您肯定没有发现我在偷看您吧。
长时间的注意让我不免对您的人生产生了好奇。
有时我路过桥边,您没有在拉二胡,而是在为别人修鞋。每当看到人们排着不算短的一小队等待着,我便知道我今天没有二胡可以听了。
我开始在脑海里探寻您的人生,把您的一生想象的无比传奇,像是一个经历了生死的超人。
这样想来想去就不禁想去接触您,于是每当我拉书包的拉链时,便会狠狠地拽上一下。
终于,书包的拉链在我多次有意的拉拽之下坏掉了。
我开心了好久,心想着下午放学时您边帮我修拉链边与我闲聊的场景,这样我就可以更多的了解您了。
可当我放学后到了您那儿,把书具从包里拿出来,将书包递给您时,您却说:“我这里只修鞋,别的不修。”
这是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好像也是最后一句。
我无比尴尬的站在那里,僵硬的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您,脸上的皱纹肆意着,写满了岁月的模样。
我快速的将书具再次装进书包,临走之前瞥到了放在一旁的二胡,那是一把极其破旧的二胡。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还是路过桥边,每天都能看见您。
不过经历了上次的修拉链事件后我的心里像是长出了一堵透明的墙,将本来就陌生的我们又隔远了许多。
我仍旧听您的二胡声,仍会在不堵车时停下来,但时间短了很多。
那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您注意到了我,本来是想让您注意到我的,但当这个想法产生时我却慌乱的不知所措。
可实际并非如此,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就这样一天天的堵车,一天天的不堵车,一天天的修鞋,半年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
在最后一次路过桥边时,我停了好长时间。
我想着,可能再也不会在下午放学后听见您的二胡声了,这半年的光阴,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离别总是会徒增伤感,哪怕我们不曾彼此熟稔于心。
再时隔半年,我陪着妈妈去修鞋。妈妈说去桥边修,那位老鞋匠修的最好,价钱也格外便宜。
我欣然答应,算起来,我有好些日子没有听见您的二胡声了。
那时候是下午的两三点,和初夏下午六点的模样差不了多少,桥边喧嚣,像是回到了我初遇您那天的光景。我刚下车,走到您旁边,便看到了如今的那把新二胡。
我本想把我与您之间的故事说予母亲听,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可能不会理解我为何会对一位会拉二胡的老鞋匠颇有好感,更不会理解我为何要去暗自窥探您的一生。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时候就仅停留在相遇。
比如我今天遇见一个人,发觉他甚是可爱有趣,可我明天再行走于茫茫人海中的时候,便再也遇不见昨天遇见的他了。
我和您之间,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吧。
不过我还算比较幸运,我们之间虽仅是相遇,但我们却共同拥有了半年的光阴。
现在偶尔路过桥边时,我还会停下来,远远的看您几眼。
您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时候在拉二胡,有时候在为别人修鞋。人与人能相遇,原来也是如此奇妙。
谢谢您的出现,在那些日子里能听见您的二胡声,远远的观望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您虽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希望您能身体健康,开开心心的度过余生。这不仅仅是来自陌生人的祝福,更是一位后生对您的敬仰。
如果有下辈子,还希望能遇见您呀,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身份,缘分是否浅薄,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存在。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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