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

我到的时候，他正喝着酒。我叫了他一声，他没像以前一样自顾着吃喝视我无睹，夹了一颗花生放到嘴里后，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今天有些不同。

他爱喝酒，跟朋友聚在一起，酒必定要先喝个痛快。他说，我这人想得太多，所以好多话都积压在心里，平日里说不出来，喝醉了酒才容易说些真话。正因如此我叫他，老酒。老酒的朋友不是这样叫他的，他们说他太瘦显黑，像猴子，所以叫他猴子。老酒从不跟我介绍他那些朋友，他知道我知道。我挺喜欢那些朋友的。

老酒总觉得自己是个文艺青年，爱写些无病呻吟的文字来糊弄自己的感性。我极看不惯他这样，像女子般善感。我尝试说过他，现在好多了，没有三天两头捣鼓着莫多的感慨，但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老酒跟我说，他总不能比那姑娘还要姑娘吧！我知道他说的是谁。老酒终于能很自然地跟她打很长电话闲聊到很晚了，我也很高兴。谁叫咱们是兄弟呢。

蒹葭，老酒刚开口就说出了这个名字，还夹带着一口椒盐花生的味儿。我咂了咂筷子，说，又有啥子事，每次喝酒你都跟我说她，还想啥呢，现在不是跟她谈的挺欢的吗？一块烤鱼进了我嘴里。

跟她没了，老酒艰难吐完几个字又灌了杯啤酒将刚放到口里的烤鱼囫囵入肚。

我正要夹颗花生的筷子凝固起来，沉默地等着老酒的下文。

我在那天给她打了电话，两个，第一个通话中，第二个关机，我知道她的意思。老酒说话的时候看不清他的表情。

晚上我想了很多，觉得吧没关系，我早就知道她对我没那种感觉，就告诉自己坦然点过几天就好了。你知道的，心里不开心肯定有的。过了两天，她来问我了，你是不是因为退了鞋子生气了。她分明知道我不高兴的理由！然后我截了未接电话的图片发给她，她骗了我。我很难过，说她自作聪明说她自以为是说她变了。她哭了，她打电话过来我发现的。我永远会记得通话的那个时间，也记得她跟我说的仅有的一句话。

老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说，如果那晚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跟她说，你也知道退了我给你买的鞋子我会不高兴啊。

可是没有如果。

现在不想再见！老酒说出口的，蒹葭做了的。

最后老酒还是喝醉了，摇摇晃晃地起身结账，摇摇晃晃地回家。没有人会扶他，没有人能扶他。

从始至终，小店的桌上，摆着的一直都是一副碗筷，没有人知道老酒这个很颓废的小伙在跟谁说话。

当然，我知道。

第二天晚上老酒抱着枕头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老酒因为女孩子红了眼。

“什么都没有了，都删了，再也找不回了……”

老酒以后还是会喝酒，老酒还是会找我聊天，只不过我不会听见老酒再跟我说那个他抓了三年我也抓了三年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