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调皮,没上学时还算老实,等稍微大了点,不安、躁动的心,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没有什么缰绳栅栏能够拦住我了。
煤矿家属院的四周,有很多菜园、菜地,还有一片一片的小树林。东面和西面两座大山,山里面更是什么小动物都有。那时候打鸟、套兔子平平常常,再厉害的抓鹞子、打黄羊。比我们大一些的孩子就敢玩猎枪了,甚至自己做土枪打兔子。
虽然经常跟师父进山打猎,但猎枪师父是不会让我碰的,因为太危险了。套兔子的网也轻易不让我们动,怕弄乱了。每次进山,师父都是让我带上弹弓,它就是我的武器,进山一天下来。如果套着两只兔子,再打上十来只鸟就够吃一顿了,如果套不着兔子,就多打几只鸟,外加几只喜鹊那样大一点的飞禽。如果能打着一只黄羊,那就是最大收获了,够几家人美美地吃几天的。
我的弹弓是师父给做的,弓架子是老榆木的,本来能做成“胖大虎”,但师父说我手小,就多加工了一下,变成“鸡腿”了。两根弹弓皮衣子,是师父从医院要来的输液管,那时输液管都是好胶皮的,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代替它的都是透明塑料细管了。牛皮子弹包,是师父在一只破牛皮鞋上剪下来的,两指宽,七公分长,两边各剪一个洞。所有的绑接,都是用上好的渔网线绑好,长度、大小简直就叫“量身定制”,每一个部位,都符合我的身高、臂长、手的大小。
自打师父送给我这把弹弓以后,放学回家先吃饭,然后把作业写完了,拿着弹弓就去河槽里,拼命地练习弹弓准头。找几个破玻璃瓶,在三五十米左右摆好,一练就到天黑。弹弓子弹是不用发愁的,河槽对面的大沙滩,有的是指头肚大小的石子,没事时,我早就挑着又小又圆合合适适,捡了满满一烂脸盆,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有时候是我一个人练习,有时候是一群小伙伴混在一起练习。一个人练习时,那是最专心的,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把破玻璃瓶全部打碎)。小伙伴人一多,往往会出乱子,有几个爱出馊主意的小伙伴,往往会出“幺蛾子”,每个孩子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有一次,我们又聚在一起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弹弓,兜里揣着小石子。
“来,看谁能把那个鸟窝干掉。”这次又是“小猴子”出的馊主意。他指着最把边那家人的后窗户上说。鸟窝就建在房檐下,下面就是人家的后窗户。距离我们只相隔了一个小菜园,小菜园一米二左右的石头破围墙,就是垒起来装装样子,防君子不防小人。
顽皮的孩子不会考虑那么多,听“小猴子”一说,全都跃跃欲试,还饶有架势的画了一道线。
“一个一个地打,还是一起上?”一向没有主意的大个子问道。
“一起打!一起打!”一帮野小子,七嘴八舌地喊道。意见得到了统一,我们马上做好了准备。
“啪!啪啪!!啪啪啪!!!”七八个孩子同时开弓放“贱”,没打几下,就听见“哗啦”一声,不知道是谁把人家玻璃打碎了一块。那时候窗户都是分两扇,每扇都分好多小块格格。
“玻璃碎了!”“大脑袋”慌里慌张地喊了一声,胆小的孩子有两三个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哪个小崽子打的?”那家人出来找了,看见我们手里的弹弓,啥都明白了,我们几个也不敢跑了,乖乖的被人抓了个现行。
那时候,不管谁家有点动静,街坊四邻都会出来看看,如果需要帮忙,二话不说就上手,如果没事,回家的回家,闲聊天的闲聊天。这下我们闯了大祸了,那年月玻璃很贵,还得进城里去买。大人们看明白了,“小猴子”的爸爸当时就给了他两脚,每个大人都非常严肃,我的爸爸恶狠狠地指着我说:“回家再收拾你。”
这时候最有威望的师父说话了:“先用塑料布把破窗户堵上,明天进城划一块就行了。”然后把几家大人都叫到我家开始商量了。后来我才明白,师父这样做是为了我们不挨打,也是让几家人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师父对我们说的话:“打碎玻璃的肯定是你们其中一个,但是不能让一家承担,更不能推卸责任,你们都是男孩子,要懂得担当!”
最后的结果,连跑掉的那两三个孩子,都没有逃掉惩罚,被他们的父母亲抓了回来,玻璃由我们所有在一起,参与了打弹弓孩子的家长一同赔偿。其中“大脑袋”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大家都不让他妈妈参与赔偿了。
我不知道具体大人们怎么商量的,反正第二天师父骑自行车进城买玻璃,我们去学校上课了。但是我家是用白面做的交换,害得我一连吃了大半个月的玉米面。从那以后,父亲给我下了“禁令”,没事不让玩弹弓了,那把漂亮的弹弓,被我锁进了我的“百宝小木箱”。
只有师父带我进山打猎时,我才能经过父母的同意,拿出来一路摆弄着、玩耍着。
直到现在,我对弹弓的样子还是记忆犹新。有一次还在梦里居然见到了它。弹弓还是那样熟悉,还是那样漂亮,看着看着,弹弓却突然变成了两个字,清清楚楚的在我眼前晃动着,那两个厚重的大字,就是当年师父教给我们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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