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土地有孤独而漫长的的历史,但这城市却是少见的年轻,青儿觉得他是一个长了一张耄耋老人的脸的婴儿。他诡异,但永远能让人感到平静安详。
(一)
格西没有本地人,几十年前只是兵站,随着驻军变多,规模大起来。不少知青也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便奉献青春,边安家落户,兵站逐渐发展成了格西城。时间久了,更多人背上行李来到这里,江苏人,东北人,河南人,山西人,全国各地的人。
格西离哪里都远,来了的就难回去。
青儿刚记事时跟父母坐绿皮火车来的格西,住一间出租屋。屋子毗邻一条宽阔的马路,但路上少有车来往。
不久后一家人搬进职工家属院。都是青砖墙红瓦顶的平房,各带独立的露天院子,鳞次栉比,每五家连在一起,形成几十条小胡同。
邻里之间来往密切,住得远些的时间久了也都熟识了,这里没有陌生人,只有不愿意打交道的人。人们各自经营自己的生活,一边为离开胡同、搬进楼房努力,一边把胡同里的每一天过得有声有色。他们在锅里把生活给的酸甜苦乐烩成家常菜,一口一口品尝。
青儿整个的童年都融在这胡同里,青砖红瓦小院,比刻在脑子里还清晰。那时的世界就是家属院的大小,走几步就能到尽头的。很多年后青儿走到了很远的地方,才终于明白世界没有尽头,可她会更频繁地想起小时候,否定家属院的地位是对它的背叛,即使它早已化灰化土,成了别墅区的地基。如果它不再是一整个世界,或许可以是青儿的世界的开端,是每个胡同里孩子的一生的开端。从散落在各地的长大的孩子们的身上,能看到的好的坏的,画一条时间线,形成一张网,最终都在十几年前的胡同里汇合,在那个骄阳似火的夏日中闪着晃眼的亮光。
青儿说不清对格西城有何种感情,爱恨交织或许太简单了些,小学时画画,很多种颜色在调色盘上融合到一起,会出现一种无法定义的色彩,应该是这种感觉。复杂的感情使人犹豫,在无数次的回忆中,青儿没有一次想过回到那时候。她是从那些日子里走出来的,比起回去,她更愿意坐在观众席上一遍遍回味这场戏,看戏的不怕谢幕,可演戏的毕竟会老,一旦上了台,还能谢几次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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