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深雨

作者: 猫衍之 | 来源:发表于2017-09-06 23:52 被阅读49次

    一 城南有旧事

    月港东南二十里外有座城,叫做西城。城虽然破,但老房子多,时兴得很。

    西城以前不叫西城,叫西城村,是月港下属的一个小村落,穷乡僻壤,罕有人至。后来月港发展旅游业,整个县里头立满了密密麻麻的大烟囱,就这山旮旯一样的地儿有点空虚,老房子也大都还歪歪斜斜,风雨中摇晃了百来年,硬是死撑着没倒,青石小路,市井街巷,正好合了旅游业的精髓。

    西城兴起旅游业那会,老李刚从村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县里就让他当了西城旅游协会的头儿。说是旅游协会,会员大都是县里这个局那个部的,平时甭说见个面吃个饭,就是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也不见一个人影。而协会的头儿,平时啥事没有,唯一的一件事,那就是看大门、收门票。

    县里为了发展旅游业是下了大功夫的。不仅将那些危房险观推倒重建,还请了研究古建筑的专家根据清朝的风格做了一番修缮改造,花费了不少力气。村里谁家的地恰巧在规划的景区里,县里也都多少给点补贴,几张毛爷爷是不会少的。村民对此都是啧啧称赞,老人家捏着钱,就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党,同志是为人民服务的同志啊!

    除了对风景区进行改造,县里还特地建了座城门,城门建在了村口那条新修建的1.5车道的柏油路上。按照县里的说法,1.5车道既保证了会车时不至于无法通行,同时最大程度地节约了发展旅游业的投入。村民对此倒是一点意见没有,没浇柏油之前,这条出村唯一的路遇上下雨天就泥泞不堪,苦了这么些年,总算有了个好盼头。由此村民们更是坚信党是不会忘记穷苦百姓的!

    西城旅游区就这么正式挂牌接客了!老李头花了三天时间在城门口搭了一座凉棚,托村里的年轻小伙帮忙把家里吃饭的餐桌搬到了这里,他自己再提来了一张椅子,就开始正式上班了。

    在县政府宣传部的胡吹海摔下,陆陆续续也开始有游客慕名而来,清末民初被世人遗忘的古老村落,未曾沾染世间烟火的朴素村民,轻风拂细雨,流水绕孤村,这里不是销金窟也不是销魂塚,这里是世上最后一块遗落的净土!

    月港是个农业大县,旅游业本就处于末流,纵使花了大价钱,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由此老李甚是清闲,没几日就闲极无聊,在凉蓬下餐桌上,摆上了一盘棋,村里老人都好这玩意,围了个密不透风。有时候路过的游客颇为好奇,手痒了也跟老李对弈几盘。整个旅游区,就数这里最热闹了。

    象棋是门艺术,刻圆木或牙、骨为棋子三十二枚,红黑各半。两人对弈,红方先行。象棋在西城颇为盛行,棋艺精湛者更受敬重,老李是其中的佼佼者。

    江湖上,人人都承认的高手并不多,老李算是一个。

    只是每次当别人说他棋艺精湛,他都要长叹一声,微微摇头。说者追问之下,却没有了下文。这也成为了西城的三大疑团之一。

    于是,所有人都猜测,在老李神乎其技的棋艺之上,还有着妙到毫巅惊泣鬼神更为精湛的技艺,这人曾经击败过老李,而今归隐而去成了不世出的巅峰强者。

    “胡想。”落叶之时,一群人的猜测,惊笑了一个人,这人是村口杂货铺的杨老头,不由得不满地嗫嚅了一声。

    众人兴高采烈自然是听不到,只有老李头微微斜了下头,瞳仁深处闪过一丝颓圮的失落。

    听说北岭村有个老学究,学究天人,棋艺贯古今。

    或许,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了。

    二 深雨落北郊

    秋雨迷蒙的时候,老李头动身想去一趟北岭。

    北岭其实就在隔壁村,到了西城北郊再往前走个两三里路也就到了。这是一条山间小径,青石小路铺展到北郊就到了尽头,尽头处支立着一架凉棚,是平日里村里学童上学歇脚的地方,构筑颇为简陋。凉棚里摆着几块巨石,这么些年来早就被磨得光滑如玉,触手温润。

    青石小路还没走到尽头,老李远远地就看见凉棚底下站着一个人,细雨帘幕下身形如烟,看不清晰。老李头再走近十余米,就见这人一身灰衣洗的发白,衣服上尽是补丁,倒是干净妥帖。老者孤身一人,背对着凉棚下正中的巨石负手而立,他是怎样的表情一时令人猜测不透。此人挺身站着,头顶几乎就触到了凉棚架子。

    此时,山雨愈发的大了,有着瓢泼之势。老李走进了凉棚,与那人隔着巨石站在了两侧,见他在深雨之中,居然仍是不动声色,就那么好整以暇、不偏不倚地站立着,不由得心生奇怪,有了一丝结交之心,生平所见所闻的江湖侠客,极少有人如此这般心性如水。不由得叫了一声,“同志不知哪里人?这深雨一时半会不会歇,不如我们唠唠?”

    那人闻言这才转过身来,老李眯眼朝那人瞧去,只见他容貌清癯,丰神如玉,虽然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大家气度,令人不敢小觑。再看他眼神深邃,精气十足,在这深雨朦胧中犹自散发着一股阳刚气息,必是高手无疑!

    他转过身子,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老李,凉棚外深雨落如柱,他竟正眼都不瞧上一眼。他背上负着一个双肩包,再看他浑身上下,只有脚上穿着的雨靴稍微值点钱了。

    “我等你许久了。”灰衣上密密麻麻的补丁挡不住老者斜溢出的气势。

    老李头闻言悚然一惊!

    此行少有人知,也不曾有重宝在身,何以竟走漏了风声?

    “你知道我会来?”老李内心江海般翻涌,表面却强作无事,斑白的双眉微蹙,说话间心底多了一丝防备。

    “你迟早会来。”老者洒然一笑,似是无意。

    “那么请问这位老同志,等我何意?”对方这般淡定,反倒令老李心中更多了一丝不安,他这趟出来却是万万不能让那人知晓的,否则颜面尽失!

    “白眉同志,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是你。而且我还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灰衣老人若有深意地笑了笑,“呵呵,堂堂一级棋士出访北岭可是一大盛事啊,白眉同志却这般偃旗息鼓偷偷摸摸,不知为了哪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传出去,这回真要砸了他的招牌了。老李心头暗自这般想到,既如此,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不用说了,亮招吧!”老李面容一肃,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灰衣老者背上的双肩包,仿佛那里面有着什么不世凶器!

    老者闻言倒是干脆,直接取下了双肩包,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双眸接住了老李陡然射来的目光,探手而入,速度快到了极致,在老李还没有看清的时候,他手上就多了一个棋盘,棋盘白如羊脂,深雪一般颜色,果非凡品!

    “梅花雪骨棋盘,你……你究竟是谁?”老李双眼瞪得鸡蛋一般大,眸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与几分不可置信。

    “白眉同志,闲话且住,执黑执红你选便是。”灰衣老人浑身上下透露着神秘,更不答话,单刀直入。

    凉棚外深雨滂沱,凉棚里却早已厮杀在了一块儿。

    执红先行,对方深不可测,老李自然不敢托大,象棋里先手有一定的优势,因为谁先动子谁就有可能先一步成杀,因此老李没有多少踌躇就选了红棋。作为一级棋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选过红棋了。

    “相三进五。”

    “卒七进一。”

    “马八进九。”

    ……

    拐角马八面威风,巡河炮不立险地,一车十子寒,边卒阻跃马,七星剑 、窝心马、塞象眼、蹩马腿、缩炮,两位老同志直杀得天昏地暗……

    马后藏车、炮后藏车、海底捞月、老兵搜林,阴谋诡计来得太快让人措不及防……

    深雨落北郊,梅花落雪骨,两个清瘦的老者,一面深雪如玉的棋盘,落子有声,落子无悔。

    “车四平五。”灰衣老者云淡风轻,不喜不嗔。

    “仕四进五。”老李头吃了对方的车,脸上面容却严肃的紧。

    “车七进三,大刀剜心。”

    灰衣老者沉着有力的声音彷如有着无上的威压,棋子“啪”一声落在了老李心头,他瞬间脸如蜡纸,晦暗颓败。

    方才灰衣老者形成双车错杀局,却最终弃子使了大刀剜心,速战速决。纵使他调仕遣像,败势已成,又怎能抵敌得住?

    “北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老李黯然无几,随即脸上升起了一股狂热,双手抱拳道。

    “呵呵,”灰衣老者闻言摆了摆手,双眼直直地凝视着老李头,流露出一丝哀伤,“纵使我身为特级大师,却还是战不过那人。”

    老李头闻言面色一下子如打了蜡一般,他此行访师,为的也不过是将来再遇那人能够战而胜之。如今,北岭高士犹言不及,凭他一级棋士的实力、七十有三的高龄在有生之年又能何去何从?

    “你也不必丧气,”北丐洒笑一声,方才的忧伤早已如烟散去,“白眉同志可听说过十年之前的五羊杯赛?”

    老李闻言浑身一颤,眼眸深处闪过一缕疑惑,那一届五羊杯赛由享有盛名的江湖大佬霍英东牵头,聚集了不知多少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而老李疑惑的则是,正是在那一届五羊杯赛上,那个人一举夺魁,天下莫敌。此刻,北丐提起又是何意?

    “看来你还记得,”北丐若有深意地道:“那人所学狠毒,用招更是奸诈毒辣,当年也只有另一个邪道人物可堪一敌。”

    “东邪同志?”老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正是。”

    三 一江东逝去

    西城有一条河,不知名姓,河水清且涟猗,东流不尽。河的下游流经一个村落,唤作东陬。东陬与西城隔着一处山间老林遥相毗邻,镇里的市集便取在了此地,更有省道穿行其间,较之西城不知繁华了多少。

    秋日细雨霏霏,在天气还没有大变欲霜未能的时节,微雨还是窸窸窣窣地落将下来。河水流到此处,从一个略微凸起的河道冲刷下来,河面渐渐开阔,似缓实急。河面被如烟如雾雨丝交织成的帘幕,堪堪罩住了,却显得濡软清新。

    省道从河面上架了一座桥穿过,东陬的集市便聚集在省道两侧。十月二十七是今年最后一次的市日了。照例有好多好多乡下人,西城的柚子、北岭的龙眼、东陬的香蕉,牛仔裤马尾辫风姿极洒落的姑娘,满头花草一身淘气的小屁孩,以及一群发色纷呈骑着摩的呼啸而来的少年。当然了,最多的还是小贩子,有从城里进货摆摊散卖的,有自家母鸡下的蛋也拿来卖点钱筹措生活的。小贩子大多是附近乡村来做买卖的,微雨恰好湿润了泥土路,他们的鞋底半路上带了无数黄泥浆到集上来,又在省道上沾染了不少沙子。接近大年了,来来去去,也不知有多少过客多少归人。

    由于是年前最后一次市集了,便是下了微雨,也还是热闹得紧。骚动、吵闹,讨价还价的,卖力吆喝的,凡是到过月港乡下的人,是都会知道的。

    乡下难得有热闹的事儿,休闲多靠睡觉,平时得以消遣的也就是赶集了。老李头当了这么些年村长,微薄的薪水凑在了一块儿,前两年买了辆“突突突”的女士摩的,赶趟集就简单多了。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家里的年轻都进城打工去了,也没人管顾,邻居倒是说过几次,他又一向执拗惯了,哪听得进去,况且骑了几年也不见有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说了。

    老李头自然是不会错过市集的。年纪大了,这辈子热闹的事情恐怕只剩下哪一天脑袋一歪办个热热闹闹的寿宴了,到时候甭管多远,一家子也算是凑了个齐。

    但是,今年的市集,老李怀里却揣着其他事儿。

    落雨簌簌,老李将摩的停在了一家早餐店门口。店里只有一个老头儿,头发还没有完全发白,眼角的鱼尾纹却皱到了一块,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不停地打量着眼前来人。

    “这位老同志想吃点什么?”

    “来碗清粥。”老李停了车,随口应道:“再随便来两个小菜。”

    “好叻。”老头儿吆喝一声,不一会儿端上来一碗粥并两碟小菜,一叠豆角,一叠肉松。

    老李二话不说就开吃,一边打量着这家店,似是无意地开口问道:“老同志在这里忙活这家店好些年了吧?”

    “八九年总有了。”老头儿头也不回,忙着招呼其他人。

    这会十点多了,来店里吃早餐的只有老李一人,其他的多是些赶集的客人买些包子、馒头、油条打包带走,在乡下村里一般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哦?这么说,看老同志这个年纪约莫是九年前才转业的咯?”

    老头儿沉默了半晌,方才回过头仔细凝视了老李一眼,眸中有着一缕危险掠过,“这位同志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算不得好汉。”

    “好汉么老朽我自然算不上。”老李从挂在墙边的卷筒上拽了一小截纸,抹了抹嘴,直直地盯着老头儿道:“但我却知道此处便有一个当世无双的好汉。”

    “明人不说暗话。”老头儿闻言也不再装蒜,“不过老同志怕是花力气找错了人,当世无双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西毒吗?”老李戏谑道。

    “你到底是谁?”老头儿闻言一滞,语气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回忆。

    “西城白眉。”

    “原来是白眉同志,真是失敬。”老头儿夹起一根炸好的油条,再开口已经恢复了淡漠,“你与西毒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插手。”

    “没想到五十年前的那场对弈现在还有人记得,真是难得。”老李语气中多了一丝痛楚。

    “倒是快忘了。”老头儿语气中又夹杂了几许莫名的情怀,“不过你一来,我想忘便不行了。天资绝代的象棋少年,小小年纪就是三级棋士,西城白眉之名,即便过了这么些年,落魄如斯,依然是冠绝了当年啊。”

    “未尝一败却终致一败,从此一蹶不振,不知今日寻我所为何事?”老头儿语气中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惋惜。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老李却仿似未闻,躬身一拜,语气里再没了颓丧与试探。

    老头儿夹油条的手一顿,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东邪了。”

    “这世上也早没了绝世的白眉,只有今日稽首的邪眉。”

    “邪眉邪眉,好一个邪眉!”老头儿忽地邪魅一笑,“就冲这两个字同我相投,我便破例教你。早晨我有生意要忙,往后你便每日午后来寻我罢。”

    老李应诺一声,店外就传来“突突突”的声响,骑车去了。

    老头儿看着老李骑车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西毒,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那一弈?我答应霍老先生不与你为难,这可不算背约。”

    “邪眉么?真是个好名字啊!”

    四 明月下西厢

    东陬有座庙供奉神农。传闻神农以日月星辰为象,唐相国牛僧孺用车、马、士、卒加炮代之为机,至此象棋的形制才渐渐稳定下来。因此,从第一届开始,每一届的五羊杯赛都是在这里举行,至今已有百余年历史了。

    五羊杯赛与一般赛事不同,参赛门票是各项赛事的冠军,也就是说必须在各种赛事里问鼎才有资格到这里角逐,这也是月港规格最高的棋林盛事了。

    可惜的是,“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象棋被称作“四旧”,棋队解散,棋手统统被赶走。各棋社高手都被正式分配了工作,到工厂当了翻砂工、热处理工,稍微干净一点的就是木工了。百姓也被杜绝下象棋,年轻人即便对这项国术感兴趣也无从师承,棋林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也是在那个时候,叱咤棋坛的各路顶尖高手纷纷遁世,或隐于市、或隐于村,这其中就有当年绝世于天下的东邪、西毒、北丐等巅峰高手。

    实际上直到而今,象棋在国内依然不受重视,重量级的赛事算来算去竟没几个。这也直接大大减损了五羊杯赛的精彩程度。直到十年前,由霍英东老先生出面,江湖上隐迹的高手皆闻风而动,东邪西毒北丐之名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一夜间传遍月港南北。而作为牵头人的霍老先生则被尊称为中神通。

    然而,几大高手闯下名气之后,不耐狗仔的追索,又纷纷避世而居。十年过了,棋林依然有着他们的传说,而他们却不知所踪。

    过了大年,日子悄无声息,很快就又到了中和节。中和节也叫青龙节,此时,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正是对弈逞凶的好天气。

    今年的五羊杯赛来了两个清癯的老者。这两人都是西城人,一个是老村长李荣华,另一个则是村口杂货铺的老板陈大华。能拿到五羊杯赛门票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因此也不大惹人注意。观众席上也坐着两个老者,一个是开早餐店做点小生意的小老头,一个是种了几个菜聊以为生的瘦老者,更是没有人注意到。

    五羊杯赛采取循环淘汰制,两两对弈,胜者晋级,最终决出冠军。

    裁判一声令下,很快全场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了场中,众人都不做声,呼吸可闻。所谓观棋不语就是如此了。此时又刚好是正午,春日的太阳甭管是斜照还是直射,那点暖意只算得上是和熙,不过由于众人的噤声,反倒使得氛围紧张了起来。

    “马二进三。”

    “兵七进一。”

    ……

    场中混乱厮杀,落子的声音“啪啪”响起,不时有人懊丧着叹息退场,也不时有人微微一笑晋级了下一场对弈。这一届五羊杯赛竞争之激烈显然大大出乎了老李的意料。他一路厮杀,败退的一级棋士就已经不下七个了,看场中还有着一大半的人,李荣华不由额手叫苦,现如今的赛事冠军竟然这么容易拿了吗?

    好在他在场中厮杀得天昏地黑,也不用去管顾那许多。这样的对局直到落日时分,当李荣华淘汰掉最后一个对手,场中也只剩下了一个老头儿。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你这次总算没让我失望。”那个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西城村口杂货铺的老板陈大华。

    “这趟,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老李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刺眼的目光。

    两人并没有太多交流的时间,很快组委会便宣布进行最后一场的冠军争夺赛。

    执黑执红在大赛里由抽签做决,这是谁都无法更改的规矩。裁判拿了个箱子,让两人伸手进去抽签。箱子里装着两枚棋子,一黑一红,抓到黑棋便是黑方,红棋则是红方。

    老李头随意抓了一枚棋子,拿出来一看,顿时眉头一皱,那赫然是一枚黑棋。也就是说,在这场对弈中他已经丧失了先机。陈大华“呵呵”一笑,直接把棋子抛回了箱里,直直地盯着老李道:“你不该忘记五十年前的教训。”

    “或许吧。”老李回头扫了一眼场边的两个老者,淡淡道。

    失了先机又不是输了棋,既然时乖运蹇,那他也只能逆命而行。他相信自己的棋艺已经丝毫不输于眼前这位了,甚至犹有过之。

    “原来是有人撑腰,啧啧。”陈大华冷笑一声,“不过都是些手下败将而已,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废话少说,”老李面容一肃,有些不耐道:“唧唧歪歪,你咋不去摆摊卖鸡蛋呢?”

    “哼!”陈大华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棋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炮二平五!”

    “马八进七。”几个月来的训练不是白费的,东邪的棋路不正,却自有一股灵动,再加上他原先堂堂正正的底子,纵是西毒再奸诈个几分,怕也抵敌不住吧?

    其实,东邪这几个月来对他的训练更多的是在于心境,他一直给老李灌输其棋艺已臻化境的思想,甚至找来了北丐跟他切磋并战而胜之。这也是老李如今心态平和信心满满的主要原因。

    “哼!装模作样,马二进三。”陈大华有些不屑地扫了一眼老李。

    “车九平八。”老李却犹如未觉。

    ……

    “咦?马七进八。”一盘棋下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六分钟,陈大华额头上开始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太阳已经下山许久了,月色袅袅,夜风习习。

    “炮七平九。”老李已经进入了状态,落子如飞。

    “炮三平七!”陈大华陡然沉声道。

    “马七退五。”老李洒然一笑,再次落子时,陈大华已然是面如蜡纸。

    ……

    五羊杯大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却依然为人所津津乐道。据说在这一届大赛中诞生了又一个特级大师,一级棋士与特级大师之间的差距不可以毫厘计,况且实力到了这种境界再想寸进更是难上加难。自从十年前那一届五羊杯赛上一次性出现了三位特级大师,棋林已经很多年没有一级棋士晋入特级大师境界了!

    众人见他棋路堂堂正正又不失灵动,有巍巍帝皇之气并江南灵秀之意,尊其为南帝!自此,南帝邪眉的称号在这一带流传开来。

    这就是今天要讲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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