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小山丘

6.27

“我说过的，以过来人的眼光看，高考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土丘。但当时这个土丘离你足够近，也足以遮蔽你的全部视线。”

八月长安说过，高考是座小土丘，我觉得这比喻再妥帖不过了，只是“小山丘”较“小土丘”听起来更具美感，于是用它来代替。

刚刚报完志愿，只等最后的结果了。虽然未到尘埃落定，但也八九不离十，到今天，也算得上是越过小山丘了。

小时候看的青春电影里，时有高考完大规模撕书的情节。碎片纷纷扬扬地洒下，从低处仰视的角度看，那场景颇为壮观。后来啊，考完试收拾书的时候，明知道再也用不上了，却又不舍得扔。课本，笔记，有老师字迹的作业，全都留下了。总觉得要留下些什么，用来纪念这穿校服的这些年。

往事历历在目，不知当从何说起。

有不愉快的事情，比如高一时极其无聊的语文课，老师总带着我们花式读课文；比如至今不理解学校关于头发的要求，以及翻柜子搜书包来查手机的做法；再比如个别宿管，有意不与人为善似的。

愉快的事情倒是很多。高二的宿舍里，晚上关了灯，四个人坐在各自的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从生活到电影，从当下到远方。我记得那一年的生日，她们弹着尤克里里，为我唱了首歌。那种感动啊，也不知如何描述，每次想起来，都要开心许久。

第一次去雅森的时候，班里的队名叫做:爸爸说的都队。

学校停电，每一组点两三根蜡烛，大家装作学习的样子摆拍。还有一张合影，后面的人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脸，前边的人倒是看得清，被他们截下来做成了表情包。

2017年的6月16日，即将升高三，换了好几个老师，那一天，女生们都哭了……

学文之前，有人说，文科班比理科班女生多，女生多的地方是非也就多。学了文之后，却觉得和他们处得都愉快，他们都很可爱。

自习课写作业写得烦了，环顾四周，有人睡了，有人醒着，想起那首歌的名字，一起吃苦的幸福。“就算有些事儿，烦恼无助，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也许高考未必算是吃苦，但也难免有过寂寞无助。各奔前程的道路上，这一段，大家一并向前走。

初一时，有个老师在我的本子上写过这样的句子:孩子，我记住你了:眼神，字迹，说话的神情。人与人之间有缘，所以我很惜缘。

我向来是那种可有可无，不上不下的学生，对老师“敬而远之”。胡歌获奖时说的那句“受之有愧”兴许是因为自谦，而我当年看到老师写的那些，第一反应便是受之有愧。

当时不大理解何为“惜缘”，如今也不完全明白。她当年用心地写下那些，而我将其保存完好，铭记至今，我们应该都算得上“惜缘”了吧。虽然今日仍觉得，我这术业不精的学生，全然没有值得她记住的地方。

这些年遇到的好老师很多。

升初三时我最喜欢的语文老师不教我们了，她留了封信，“我亲爱的弟子们……”，明明是普通的七个字，却是无与伦比的温柔。

中考前有幸看到数学老师用来备课的本子，颇为震撼。他上课时习惯把题目的思路讲清，然后板书关键部分的过程，具体的答案他要求我们自己算。我以为他备课只需要写下题目的思路和大体过程，直到见到他的本子，每一道题目，每一种解法，每一个步骤，完完整整，没有一丝含糊。

学了文之后，有一天数学课上，老师说:“我们是师生情分，这是这辈子都很有缘的事儿。”高二时她批评我爱做“老好人”，和我说待人不能无原则的好。

政治课前，“上课！”“起立！”“老—师—好”，老师总会深深地鞠一躬，“同学们好”，节节课如此，一届届如此。

还有语文老师，不说具体的了，我还未曾见过一个老师，受学生欢迎至此。

……

也只有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能举出无数的例子。

以后考完试，就不用回班了。

以后出校门，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以后上学，也不用天天穿校服了。

喜欢看八月长安笔下的“振华中学”，喜欢女侠周周，性格爽朗的女中豪杰贝塔，简单的姑娘简单，还有热爱物理却爱气语文老师的少年余淮。

我的中学时代没有余淮，却有无数的简单，无数的贝塔，也足够动人了。

很喜欢那句话:

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

聚是我从前的宿舍1620；

聚是高三H2；

聚是班服上大大的“HOPE”；

聚是青春如此好，你我都在场；

聚是一团火。

散作满天星。

散是劳燕分飞，是各怀凌云志；

散是各奔东西，在人海茫茫；

散是“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

散是星常怀聚积成火的热忱；

散是后会有期。

“我们已经绕过了那个小土丘，后来又翻过了一些更高的山。成功了，便获得更多的选择权、更大的赢面；失败了，就收获一段经历，生长出更多的悲悯心，滋养生命的丰实，然后继续努力，把收缩的赢面再扩大，最后赢取属于自己的人生。”

振华中学，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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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因为张鲁一，最近在追《爱国者》，今天收官。

剧中有一集，宋烟桥想把舒婕送到苏联以保全她，给舒婕的信中有这样几句:平沙万里馀，飞鸟归何处。天涯两端，各自珍重。

和平年代，仍然需要勇敢，需要伟大，需要坚持到底，战斗不息。

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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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

近来时常做梦，全是高中时的情景。

梦到地理作业还没写完，第二天一早又不得不交；梦到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语文作文才写了开头，匆匆落笔，字写得极为潦草；梦到学考前三月中旬的政治课，老师查背诵，我就是背不出来……

醒来时盯着外面早已亮起来的天，缓了许久才想起，高考已经是过去式了，更不必提学考。

跟妈妈开玩笑说，做梦也不梦到点儿开心事，全是不如意的。

她说，能梦到，说明你在意呗。

我当然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