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呆了十来天,我一直深居简出,以至于人们问先生最多的话是,你老婆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天到晚看不见个人影。其实我就在家里,看看书,和女儿聊天,再就是一日三餐的饮食。
女儿说自从我回去后她长胖了两三斤,她的同事,一个北方女孩子,居然也很喜欢吃我做的菜,每餐一大桌菜,两个女孩子总是吃得撑住了。
女儿养了一只小猫,每天在家蹦蹦跳跳的煞是可爱。两个女孩子把它当个宝贝似地宠着,客厅里的猫笼、猫食、卧室里的猫玩具,阳台上种了一丛猫草。
我有时也去逗一逗小猫玩,时间久了,它见到我也知道喵喵叫几声,好像是和我打招呼一样。
先生在家自然是呆不住的,刚开始还担心他的生意,回乡两天后给甲方打电话,得知工地因口罩病的原因停工了,他便放松下来。打牌,钓鱼,喝酒,就成了他这十来天的三部曲。
这十来天我也曾和湾子里几个人一起接触过几次。
有一天下午在三哥家门口,和湾子里两个婶婶坐着聊天。她们两个也是因为疫情的原因才回来,并没有长期住在乡下,所以倒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那种长舌妇,三个人坐在一起讲一讲各自外面见到的事情,再说一说回乡后的感受,一说一笑间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本湾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在村卫生室当医生,当了二十多年的医生,村里没有人不认识她,而她对村里大多数家庭情况很熟悉,偶尔也给人牵个线做个媒。而我也最近两个多月也参与了红娘队伍,那天闲来没事就给她打电话,正好她当天休息,我们就约了下午一起聊天,探讨做红娘的事情,约在湾子里另一个嫂子家里,她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也喜欢给人做媒。三个人聚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当时建了一个群,我取名“月下美人”,本来是月下老人,可是我们这几个中年少女,忌讳那个“老”字,我临机一动就改了一个“美”字,阿Q精神一下。
另外还有两个婶婶,我回家三天了一直还记着她们当时的表情。
其中一位个子很矮小,身材属于侏儒型,平时也不与谁交往,一辈子很少出门。丈夫也是稍有残疾,耳朵背,眼睛斜视,就是这样两个人生了一双健全的儿女,儿子长大后娶了一个健全的媳妇,生了一双儿女,老两口一天到晚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家就住在我家斜对面,我出门倒垃圾要经过她家后门。一连几天都看见她坐在后门口“扎靶子”,她坐在矮板凳上,面前堆着樟树枝叶,叶子还是绿色的,我问她,这树枝叶没有干怎么烧得着,她说先扎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后再拿回屋里烧,等它们晒干了就不好困扎了。我说每天扎那么多干嘛?她说这样还不够烧,老头子每天要吃热饭吃锅粑稀饭,一日三餐的就吃这些,每天都要很多柴火烧。我说早晚煮面条不就省事多了吗?她说吃面条他又要吃鸡蛋,每天哪有那么多鸡蛋。我说现在鸡蛋便宜又好买,就煮给他吃呗,她不答我的话,低着头弄她的柴火,我说你是舍不得是吧,她抬起头冲我一笑,那笑容里有一丝羞涩,像个小女孩做错事情一样红着脸。
我也冲她笑笑,像一个大人嘱咐孩子一样说,以后别这么节约,家里又不是买不起鸡蛋,她笑笑低下头不吱声。
回到家,我竟有些心酸,都什么年代了,她们家还在烧柴火灶,还为每天吃几个鸡蛋节约着。
另一位婶婶,也是一个实心人,一辈子说话没轻没重的,湾里人都知道她这个个性,也没有人因为她口没遮拦而计较,平时也很少与人发生口角。有一天下午不知怎么着就听见她在门前嚷嚷起来,我打开门走出去,她一脸委屈的望着我,那个样子就像一个在外吃了亏的孩子,急于想找一个人替她评评理。
原来早上湾里另一位婶婶家里的废铁不见了,不知怎么着跑到她家门前去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的很难听。“我们家两个老人,哪里有力气去偷她家里的铁,我本来想出门怼她几句,我们家老头子不让我出门,说她又没有指名道姓的骂我们。”她气急败坏地说着:“那个贱女人,那个老X,骂那么难听的话,气死我了。”
其实她真可以出去理论一下,但是两个不是很明事理的婆婆,根本理不清事情,搞不好一言不合又大吵一顿。我只能安慰她几句:“是哩,不理她,你又没偷她家的东西,她骂不到你,回去吧,别生气,把身子气坏了。”
或许是我在城市里住久了,我竟然不相信亲眼见到的事情,直至今天我仍然有不真实感,那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农村人的生活。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演变,那些人仍然生活在三十年前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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