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王羽前脚刚清查完人口,后脚就有人将此事飞鸽传书传了出去,至于消息是传给谁的,不得而知。
更加巧合的是,三天后,牧阳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阳州首府,牧阳城中,一名身着五品文官官服的男子正骑着马在大街上疾驰,神色中布满惊慌。要知道,这可是在牧阳,敢如此张扬行事的,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果然,没过一会儿,男子就被巡街的士卒拦下。
“你是何人?竟敢在牧阳城闹事!”伍长刚说完,几个士兵便要将男子围住。不过,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直接向前冲去!嘴上喊着:“要务在身,拦我者斩!”
伍长听后大怒,下令将其拿下。男子见状,只得掏出怀里的令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元”字。大喝道:“我乃东阳侯随侍孙立,身有要务,若再拦我,后果自负!”
伍长看到令牌后,立马行礼让路,并让手下帮着驱赶路上的行人。
孙立无奈叹气,他心里明白,之后,自己这个随侍怕是干不成了。他并没有时间顾及太多,当务之急,是将怀中密卷交于徐元,有了伍长替他开道之后,孙立很快便到了徐元府邸一明哲府。此时,徐元正在府内遛鸟,听闻孙立回府,立即召见。
孙立进府之后,径直向议事堂跑去。见到徐元,连忙从怀里掏出密卷,双手呈上:“侯爷,密卷臣已拿到。”
徐元接过密卷,连忙打开,方看了一行,神情便紧张起来。徐元的双眼死死盯住密卷,心中五味杂陈,表情也跟着变换,时而忧郁,时而舒缓。
孙立站在一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汗滴顺着大腿淌进鞋袜。孙立在徐元眼中,看到了犹豫、激动,甚至还有惶恐。孙立并不知道这密卷上写的什么,不过,他懂得一个最基本的道理: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约莫过了一刻钟,徐元方才开口:“辛苦了,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心血,本侯铭记在心。明天,你就退居乡野,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吧。”徐元说完,孙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跪下:“谢侯爷恩典,”徐元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孙立也想尽早离开明哲府,于是转身快步离去。
徐元望着孙立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嘀咕:“唉,跟了我十几年,怎么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学会?”
孙立走后不久,石龙便从议事堂走出,并问徐元:“侯爷,就这么放他走了吗?”
徐元闭上双眼,叹息许久,“在他回家的路上,扮成马匪做了吧,手脚利索点。”
“遵命。”
“从今往后,随侍一职,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步他后尘。”
“臣定当不辱使命。”石龙躬身行礼。
语毕,徐元独自一人回到议事堂,坐立难安。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密卷的内容。
他这个东阳侯已经当了三十六年,无论是外敌入侵,还是王朝更迭,他都做到了明哲保身。可如今,他却被卷入了一场动辄跌入谷底的棋局,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这也是他为何要杀掉孙立的原因。现在的他,就如同惊弓之鸟,容不得半点马虎。
“幽兰之事,定局已成。恒州之事,败露初显。虎入山林,猎人难寻。棋局已定,全凭阁下执子。”密卷中只有这些字,却让徐元思索了数个时辰。直至深夜,徐元猛一拍桌,用着极度无奈又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罢了,老夫就赌这一次。”
五日后,孙立已死的消息便传到了王景耳中。王景颇感奇怪,不知徐元为何要这么做,于是立即召杨夫子入殿。“鄙人杨夫子,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朕此次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王景话音刚落,杨夫子便开口:“莫非陛下是指孙立之事?”
王景十分诧异,不禁问道:“这难道也是你算出来的吗?”
杨夫子连忙否认:“回陛下,为臣之道,自是应该为君排忧解难。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王景大笑:“你呀,话每次都是说到了朕的心坎上。别卖关子,快给朕讲讲,这徐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陛下,依臣之见,徐元这是在示好。”
“哦?向谁示好?”王景问道。
“回陛下,臣得到线报,前些日子,孙立曾去了一趟辽州,并在已城逗留许久。而回到阳州时,孙立在牧阳城中上纵马疾驰,被巡街的士兵们拦住后,便报出了东阳侯的名号。可见,徐元杀他乃是为了自证清白,想撇清和孙立的关系。”
王景一头雾水:“朕还是没明白,爱卿,能不能说得再直白些?”
“徐刘势不两立,徐元是想告诉陛下,他是站在您这边的。”
王景听后笑道:“哈哈哈,杨爱卿,你莫不是糊涂了,徐元怎会站在我这边?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要派孙立前去已城?”
杨夫子不慌不忙答道:“陛下,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孙立乃是独自前去,并未告知徐元呢?”
“那他为何又要赶回牧阳城?”
杨夫子继续解释:“回陛下,牧阳、巷城、鹿衣郡三地相邻。巷城与凉州接壤,孙立既然有徐元的令牌,从牧阳走,自然更为方便。而他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在丹族领地。”王景沉思片刻,示意杨夫子继续说下去。
“孙立的发妻乃是丹族人士,为探知情报,一直留在丹族境内,鹿衣郡又靠近无人境,从那越境当然最为合适。至于牧阳东边,皆是阳州重地,想从那边逃跑,无异于登天。”
王景听完杨夫子的解释,不禁点头赞叹道:“爱卿不愧为朕的左膀右臂,说得好呀。”
杨夫子立即躬身行礼:“这是臣该做的。不过,陛下还需注意两件事。”
“爱卿请讲。”王景说道。
“一是调查孙立此举的意图,二是尽快解决三侯手握兵符的问题。”
王景低头不语。的确,这两件事情非常棘手。孙立已死,三侯又各怀鬼胎。王景若是有好的办法,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杨夫子看到王景为难的神情,会心一笑,继续说道:“孙立此举,多半是为了商贸之事。辽州地势平坦,农业发达,阳州则商贸发达,这条商贸线关乎两州的经济发展。臣认为,孙立前去巳城,应该是为了将商贸路线交给刘乙,作为交换,刘乙为孙立提供出境便利,让孙立与其妻子团聚。”
王景很满意杨夫子的回答,对他说:“好呀,既然孙立一事已有答案,想必三侯之事,你定有应对之法,”
杨夫子见王景此番回应,立即双膝跪地说道:“臣斗胆,请陛下将兵权放予徐元。”
王景听到这儿,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可是,杨夫子仍不紧不慢地说:“陛下莫急,听臣说完,如果您不满意,再降罪于臣也不迟。”王景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杨夫子的解释。
“陛下,如今三侯皆不肯上交兵符,这是短期内无法改变的事,不可操之过急。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让徐元继续掌兵呢?当然他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王景说道:接着讲。”
“臣以为,可以让徐远每年上交所征税收的五分之一,以此来换取兵权。陛下不是担心他们养兵吗?这么一大笔钱,足以遏制他们了。另外,近些日子,丹族也不消停,徐元驻守边境,兵权交给他,自是有了由头。退一步讲,您给或不给,兵符都在他们手中,您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名分罢了。臣之拙见,还请陛下定夺,”杨夫子说完,便再也没有抬起过头,静静等着王景。
王景听到杨夫子的解释后,沉思良久。杨夫子见状,识趣退下,只留王景一人在殿内徘徊踱步。
三日后,王景下令,内容与杨夫子所言基本一致,理由无非多了些国库吃紧,体恤实情之类的客气话。
徐元收到命令后十分配合,当即上交了规定的税金,心想无论如何,手中的兵符终于可以握得安稳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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