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我将几张长凳拼凑在一起，躺在上面。我听到周围是那么的安静，今晚好似风也消失了。
于此相反的是，我的脑里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
身穿白衣的我说：“小九一定得救”
与白衣相对，身穿黑衣的我，冷冷一笑：“救？怎么救？那汤剂费用根本拿不出来”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日日的病死吗？”
“不然怎么样？再说救了他，说不定还跑了，不认我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也不见你顺手把那老人一起救了，在这装什么菩萨呢”
“这.......”
“爹，你睡了吗？”在两个小人在不断争吵时，小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两个小人“噗”的一声消失不见。同时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我的棉袄。
“没睡呢，咋了？”我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在黑暗中朝着小九声音的方向说道。
“没事，想跟爹睡了”小九应了一声。随后一个小小身躯就趴在我身上，用一张冰凉的小脸趴在我的胸口。
“怎么，和杜老睡在床上还不舒服是吧”我用一双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取笑道。
“嗯”小九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虚弱。他的声音很轻，在我耳中却是极响，以往我开他玩笑时，他总是蹦蹦跳跳的扑到我怀里，声音清脆的说“爹，你又开我玩笑了，我要告诉妈去”。此时却是轻轻应我一声，这病痛似乎早早结束他的欢笑。想到如此，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到头发中区，带来一丝凉意。我长长叹口气，一篇一篇摸着他的头。
沉默中，小九安稳的躺在我身上，不知何时，我胸口大片传来温热感。
“爹，我是不是要死了”小九突然小声的问我，我感觉到被温热感灼烧的皮肤面积又大了一片。
“别瞎说，你才几岁啊，什么死不死的”我轻声的喝斥她，但是却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小到我自己都听不到。
小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头扭动了一下，将另一张脸靠近我的胸膛。继续说：
“爹，你知道吗？爷爷走了之后，我恨死你们啦，你们怎么能把最疼爱我的爷爷给赶走了，那段时间我故意不理你们，就是想让你们把我也赶走，这样我就可以去找爷爷了”
他的脸动了一下，小九肯定是露出小圆脸特有的奸笑，他继续说道，“但慢慢的，我发现你们对我真的很好，从来也不骂我，我闹脾气的时候也宠着我，但我还是生气你们不留爷爷，虽然这怪不了你们。直到有一天，我听到有人在说你们的坏话，说你们瞎了眼养了一只白眼狼，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气急了，我很不高兴他们说你们的坏话，在那时，我明白你们就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小九用力的抓紧了我胸口上的衣服，我觉得我胸口快要燃烧了起来。
“爹，和你们一起，真的非常，非常的开心”小九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后趴在我胸口呼呼的睡着了。
听到他的呼声，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放松下来，我用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轻轻的笑骂一声“这个臭小子”
夜还是这么静，静到我只能听到杜老的轻鼾声，还有婆娘在大灶旁地铺上轻轻的抽泣声。不同的是，脑海中，白色小人将黑色小人磨灭了，散了一地的黑烟，随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大早，我将还在熟睡的小九抱起，放到杜老的身边，给他盖上被子，看着他熟睡的脸，我微微一笑。
“想清楚了？”杜老苍老但略带磁性的声音从我下方传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位老人已经醒了，正看着我。
我摸了摸胡子，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对他点点头。老人明白我是有话说，下了床，穿上鞋子，跟在我身后，一起向门外走去。
我将大门打开，一阵清晨寒风将两人睡意统统卷走，眼前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将烟杆拿出，点燃烟草，美美的抽上一口，一缕轻烟呛了我的眼，我微微眯了眯眼。
“怎么？想到办法筹钱了？”站在旁边的杜老也不理会我抽烟，淡淡的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但我一定会凑齐钱，救我儿子的”
我将烟杆熟练地在地上敲了敲，随后说道，“杜老，能帮我个忙吗”
“自然是可以的”杜老没等我说什么忙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我吃了一惊，连烟都忘抽了，一双眼睛看着他。
老人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背负双手，说道：“不就是今天让我把小九先带回家，请我先行治疗吗？这有什么难猜的”
我朝着他拱手弯腰行个大礼，说道：“如此，再次先行谢过了。杜老当真是当世神医”
杜老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你也别说这些好话糊弄我老人家，我也得告诉你，当今世道，我一介老朽也没有什么急需，你最多只有十天时间凑齐钱，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的”我连忙说道，感谢老人的慷慨解救之义。
“什么时候走？”老人摆摆手说道。
“等到小九醒了，今日就走”我说道。
杜老点点头，两人一齐走进屋里，发现婆娘已经在准备早上饭食。
见我们进来，说道“杜老，请坐，早饭马上就好了”
不一会小九也醒了，迷迷瞪瞪的看到我们都醒了，不情愿的坐在凳子上准备吃饭。
很快，早饭做好了，还是一样几碗粥，但多加了一些番薯在里头。
在吃饭时，我告诉小九等会跟杜老进县城里治病。
小九一愣，叫道：“可是，爹...”
我假装冷下脸来，瞪了他一眼，说道：“可是什么可是，听话”
小九脖子一缩，呐呐不出声，跟碗里的小粥较起劲来。
我伸出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饭后，杜老就带着小九走了，本来我有些担心他们不识的路，想找一人带路，但想想还是不妥。好在老人告诉我，他在来时已经做好标记，回去是不成问题的，这才让我安心。
他两一步一步的走远，只留下规律的脚印留在积雪之上， 一阵大风刮来，树上一搓积雪吹散开来，刚好掉在我们之间，他们的身影似乎模糊起来，待到积雪散尽，小九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青木居士落笔于2022年12月28日21点3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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