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飞起的那一刻,白小黄后悔得要死,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玩够了就回家?为什么要坐上这辆小破车?为什么不坚定地阻止丹尼斯的疯狂决定?
一切都晚了,汽车飞起的那一刻,他的命就交给老天爷了。
汽车在空中飞着,白小黄想起了爸爸。
爸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记得自己是炎黄子孙,是黄皮肤的中国人。可那有什么要紧,不管是白人黑人还是黄人,死了之后都是死人!
汽车在空中飞着,白小黄想起了妈妈。妈妈做的糖醋排骨真好吃啊!
汽车在空中飞着,白小黄想起了妹妹和她的闺蜜艾米丽,艾米丽真是越来越可爱啊!
来不及多想,嘭的一声巨响,白小黄紧闭双眼全身紧绷心里念着:“完蛋了完蛋了。汽车爆炸了。”
……
“嘿,小黄!醒醒!”丹尼斯推了推白小黄。
白小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雪白刺目的光,他举起手挡在眼睛前面,侧眼看到驾驶位上的丹尼斯,也皱着眉头用手遮挡光线。
好安静啊!周围空空的,只有炫目的白。
白光持续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便开始消退。随着白光的散去,汽车内部的方向盘、仪表盘、车门车窗显现出来,接着外面的景物也渐渐恢复如初,该有的声音也回来了。
白小黄松了一口气,丹尼斯试着重新发动汽车,没成功。
“车摔坏了,我们下车吧。”丹尼斯说。
白小黄说:“你去修一下就好了。”
丹尼斯说:“我是来旅行的,不是来修车的。不管是开车还是走路,反正不要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白小黄拿出手机:“给ADAC打电话来修车。”
丹尼斯挥挥手说:“别打了,反正破车,等ADAC要等很久,我不想等,我想走。”
白小黄只好跟丹尼斯一起下了车,又拿出手机来定位,想知道他们在哪儿。
丹尼斯背上背包自顾往前走:“知道在哪里有那么重要吗?我们本来就是出来旅行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白小黄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追上丹尼斯问:“你想去哪儿?咦?手机明明信号满格,怎么不能上网?”
丹尼斯不吭声,大步往前走。
大约两个小时前,白小黄正和一群朋友在镇上的麦当劳玩,随便点点儿东西就能蹭三小时网,又凉快又舒服。
小镇名叫托尼斯福斯特,位于德国中部靠近荷兰边境。镇上这家麦当劳外面就是绿油油的田野,视线极好。孩子们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很自觉地不去坐最舒服的沙发,毕竟他们消费很低。
他们也并不是一直上网,很多时候就是十几个孩子挤着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也是很快乐的。
有一次白小黄的妈妈带他妹妹来吃麦当劳,碰巧白小黄和朋友们也在。妈妈见孩子们面前的桌子上什么吃的也没有,就说请大家吃,白小黄让妈妈直接给他钱,他来请。妈妈立刻拿出钞票给了白小黄。
过了一会儿看到孩子们的桌子上还是空的,便去问白小黄。白小黄却说他们刚刚都吃了喝了,不用请了。钱自然进了白小黄的口袋。妈妈并不多说什么,知趣地走开了。白小黄很喜欢妈妈这个优点,在朋友面前给足他面子。
白小黄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孩子,在钱上是很老实的,每次需要钱,妈妈都让他自己去拿,他总是很自觉地按照跟妈妈说好的数目拿,绝对不多拿一分。
和同学们出去玩,买点吃的喝的总是需要一点钱的。在家里做家务,父母是不会给钱的,妈妈说那是家庭成员应尽的义务。
很多同学都在打工挣钱,白小黄也想去,一个月挣几十或者一百多欧元,可以让他轻松地满足自己的的各种小愿望。所以这个假期,他已经去几个地方做了小时工登记,人家有空位的时候就通知他。
暑假不去夏令营或者不跟爸妈去度假的日子,白小黄就整日和朋友们一起,骑车到处闲逛,上某个朋友家或者来麦当劳。
丹尼斯因为要打工,所以参加的机会不多。并且丹尼斯来麦当劳玩只是因为白小黄,白小黄是他在这个镇上唯一的朋友。白小黄则刚好相反,朋友多,或者说很多人都愿意成为他的朋友。
今年的暑假白小黄前所未有地自由,因为父母带着妹妹回了中国,他执意留在家里,父母拗不过,只好让他单独留下,反正他也14岁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并且14岁的孩子独自在家,也完全合乎法律。
十四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完全变声,个头窜得很高,而且还开始使用剃须刀。他们认为自己看起来已经像个大人了,只是在妈妈心里,他们还是孩子。
白小黄的妈妈每天都要抱一抱他,像小时候一样。他已经比妈妈高出一个头,要是白小黄假装不耐烦,妈妈就会用一种不认识的神情看着他,然后说:“你是谁?你偷走了我的小baby。”白小黄每次都要耐心地给妈妈解释:“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baby了,你的小baby已经长大了。”
有人透过玻璃看到丹尼斯从一辆暗红色的大众高尔夫里出来。
“小黄,你的丹尼斯来了,还开了车。”立即有人叫白小黄。
15岁可是没有资格考驾照的,不过丹尼斯向来不在乎规矩。据说他8岁的时候父亲就给他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酒,丹尼斯的妈妈是德国人,爸爸是乌克兰人。乌克兰跟俄罗斯是一个民族,是男人都离不开伏特加且胆量过人的民族。
白小黄劝过丹尼斯,喝酒不好,不仅违法而且脑子会变笨。丹尼斯反问:“你看我笨吗?除了考试,我哪儿都不笨。”
丹尼斯和白小黄一同学习散手功夫,他学得快,力气也大,不少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业余爱好是修摩托车,不,不应该是业余爱好,修车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是他的生命。他的爸爸和叔叔开着一家修车店,他从小的游戏就是修车,现在已经可以独立修理摩托车了。他也帮白小黄修过车,不过是自行车。
有人问白小黄怎么能和丹尼斯成为朋友,这家伙孤僻得很,白小黄说:“他敢做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是另一个我。”黄小白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很多事情看得明白。
丹尼斯径直走的白小黄面前粗声粗气地说:“我要去旅行,你去不去?”
白小黄问:“去哪儿?”
丹尼斯答道:“还没想好,应该是往南边。”
白小黄跟着丹尼斯出来,上了车才说:“不忙开车,刚才人多,我不想说那么多。你要去哪儿?去几天?我得跟家里说一声,但是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让我坐一个十五岁小孩开的车去旅行,除非他们脑子坏掉了。”
丹尼斯沉默了一会说:“那我就带你附近转转,然后送你回家,我再一个人开去旅行。”
见白小黄还犹豫,丹尼斯接着说:“我虽然没有驾照,但是已经开了快两年车了,你知道,我从小泡在修车行,修好的车我总要找机会试试。明年我一满十六岁就去考驾照。我的技术没问题。”只有对白小黄,丹尼斯才会如此有耐心,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白小黄连忙说:“我早知道你会开车,那好吧,就在附近转转。”
丹尼斯有几分兴奋地发动了汽车。
出了小镇,上国道。丹尼斯想上高速公路,被白小黄阻止了,理由是走国道风景好,实际上是因为不放心丹尼斯开高速路。德国高速路不限速,车开得唰唰的,上去了有可能下不来。
丹尼斯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车开得四平八稳,速度适中,基本上不超车。白小黄这才开始放心地留意车窗外的风景,感受同龄人开车的轻松惬意。
很快他们就不满足于这样规矩地旅行,正好有一条岔路,丹尼斯果断地拐了上去。
岔路还算平坦,没有别的车,田野一望无际,两旁的树刷刷地向后退去。白小黄打开车窗,伸出手去让风呼呼地穿透身体。
“喔喔——”两个少年忍不住大叫起来。
当他们冲上一个缓坡时,前面突然没了路,丹尼斯急踩刹车。他们很快发现并非没有路,而是一条小河横在面前,路拐弯了。河对岸同样有一条路伸向河边。
丹尼斯开始倒车,白小黄有些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丹尼斯淡定地说:“冲过去。”
白小黄怕了:“不行不行,太疯狂了,转弯吧,为什么一定要去对岸?”
丹尼斯说:“我就是想去对岸,不想拐弯。”
白小黄说:“对岸有什么好?跟这边一样的,你冲不过去的,要是掉进河里,我们就惨了。”
丹尼斯信心满满地说:“不会的,相信我,这条河不宽,而且这边的路有坡度,简直就是为我设计的,一定能行。”
说完不等白小黄回答,就使劲一踩油门,汽车从坡上飞了出去…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这时候俩人已经平平安安地走在河对岸的路上,白小黄突然想起了什么:“丹尼斯,刚才道白光是什么?或者是一团白雾?”
丹尼斯回答:“是啊,刚才那一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了,全是白色,又不像汽车冒烟。”
白小黄推测:“可能是剧烈的震动,把我们脑子震坏了,让我们看不到东西,但是不严重,所以很快就恢复了。”
然后,白小黄又想起来什么,推了一把丹尼斯说:“嘿!刚才太危险了,我出来旅行可不想冒险,我怕痛,也怕死!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感觉,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上。”
丹尼斯面无表情地说:“哦,我不觉得刚才是冒险,反正现在也没车了,如果你不想继续旅行,可以回家。”丹尼斯就是这样,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是做自己想做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天边开始出现第一抹夕阳。可是手机上不了网不能定位,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家是哪个方向。
这条路的尽头能看到小小的树木和房屋,还有高高冒出来的教堂的尖塔,应该是个镇子。
黄小白说:“我们先到那个镇上去,应该离我们镇不远,问一下就知道方向了。”
于是他们便沿着路往前走。因为有了目标,两个人的步伐比刚才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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