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杀虎口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文责自负。）

        走进杀虎口，站在城楼望去，古老的烽火台和土城墙经过上千年岁月的洗礼，依然蜿蜒盘旋在群山峻岭之间，残缺不全的土长城，倾诉着杀虎口厚重的历史。

        杀虎口曾经既是军事要塞，又是边贸重镇，历代无数戍边将士，无数文人墨客和无数巨商大贾都曾到过这里，或拼杀征战，或吟诗抒怀，或洽谈贸易。历史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至今还凝聚在杀虎口的黄土地上。雄伟壮观的古长城，栉比鳞次的烽火台，苍凉古朴的古战场，罕见的古道敞路坡，全国少有的古桥广义桥，工艺精湛的古乐楼等，似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杀虎口的大地上，昭示着杀虎口历史的悠久和古老文明的富足。杀虎口地处晋蒙两省交接处，北倚古长城，面临苍头河。作为一代雄关，闻名遐迩，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杀虎口是汉族农耕文化和蒙族草原文化的交汇处，在贸易鼎盛时期，蒙、汉人文交流层出不穷，生意兴隆，经济繁华，使杀虎口成为当时热闹的边关小镇。因杀虎口控扼着北通蒙古草原、河套的关口，通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交通，特殊的地理位置，让杀虎口的地缘政治地位一度很高。历朝历代都十分重视杀虎口关隘小镇，并派重兵把守。

        杀虎口虽然只是个小镇，在历史上却有着重要的地位。早在战国时期，右玉名为“善无”，在秦、汉时期杀虎口已经开始修建了长城，那时称为“参合口”，唐朝时称为“白狼关”，宋朝时改为“牙狼关”，到了明代叫做“杀胡口”，清代改为“杀虎口”。杀虎口经历了朝代战争的金戈铁马和滚滚狼烟，许多文人墨客留下了壮美诗句。唐代诗人刘沔，大发感慨，写下了如下诗篇:

汉宫岂不死，异域伤独没。

万里驮黄金，蛾眉为枯骨。

回车夜出塞，立马皆不发。

共恨丹青人，坟上哭明月。

        明代，杀虎口是九边重镇第一关，唐龙的《秋日出塞》，就写出了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的雄风。诗中既有出征将士的威武雄壮，也有孤城落日的苍凉;既有对阵亡将士的凭吊也有对战争惨绝的哭诉。

五鼓严军令，平明出塞行。

青霄横杀气，白日振军声。

野阔千营肃，秋高万马鸣。

单干皆遁北，不用筑长城。

        霍鹏的《塞上吟》，更是横扫千军如卷席，气吞万里如虎。

昔道金河冷，今来玉塞凉。

关门屯虎豹，斧钺扫豺狼。

剑拂口枪影，旗摇太白光。

韬钤常在箧，持此报天王。

        到了嘉靖时期，连年的战乱，边城不堪负重，民怨鼎沸，李梦阳为此写下了《朝饮马送陈子出塞》。

朝饮马，夕饮马，水碱草枯马不食。

行人痛哭长城下，城中白骨借问谁?

云是今年筑城者，但道辞家别六亲。

宁知九死无还身，不惜身为城下土。

所恨功成赏别人，去年贼掠开城县。

万里黄尘哭震天，城门尽闭无人战。

今年下令修筑边，丁夫半死长城前。城南城北秋草白，愁云日暮鸣胡鞭。

        战争让杀虎口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直到清康熙35年（1696年），康熙平定了西部的反抗，统一江山后，这里才不再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此成为商贸繁华地段。驻军、衙门、居民、商人等总人口达五万多人，衙署、学堂庙宇、客栈遍布街巷。清顺治年间，杀虎口设立了监督署，专门征收进出口关税。在清雍正和光绪年间，杀虎口关税极盛时期有“日进斗金斗银”之说。杀虎口曾是中原与蒙古、俄国等贸易的必经之路，也是晋商的发源地，曾经盛极一时的“大盛魁”商号的发祥地就在这里。当时全国各地的客商从四方云集而来，商贸昌盛繁荣，使杀虎口富甲一方，闻名遐迩。当时杀虎口城内店铺林立，酒馆茶楼、钱庄当铺、字号摊点、金银木器、米面作坊应有尽有。药铺、客栈、饭馆、肉铺、商号铺、杂货号、铜铁泥木匠铺等上百家，杂耍艺班、魔术杂技、戏曲、庙会等三五日一场，城内繁华热闹，生意兴隆。经济的繁荣，促进了文化教育的发展，办教育、兴学堂、攻读进取在当时蔚然成风。在清明两代期间，杀虎口边陲小城出了七名翰林学士，读书被当时人们所重视，故而有“南有绍兴府，北有杀虎口”之说，被传为美谈。杀虎口商贾云集，南来北往，成为北方最大的商埠。为此诗人洪亮写了如下诗篇:

谁跨明驼天半回，传呼布鲁特人来。

牛羊十万鞭驱至，三日城西路不开。

        随着经济的繁华，杀虎口被誉为恒阳八景的景点，杀虎口就有两处。一在杀虎口东的樊家窑，因奇岩壁立，碧水潺潺，清雍正年间朔平府知府刘士铭以《混元流碧》咏之:

翠丹梯白玉京，钧天谁弄素琴声。

银河直泻三千尺，绛节高居十二城。

细麦含风摇涧碧，垂杨笼日助泉清。

恩波洵不遗穷谷，帝力高深未易名。

        在杀虎口南马营河与苍头河的交汇处，刘士铭来到这里，大发思古之幽情。诗曰:

发源驼岭历龙沙，归注黄河到海赊。

清处讵同饮马窟，涛来拟欲泛仙槎。

苍波古戍孤云落，岸草汀烟燕子斜。

漫道环城如带水，诈霖鹿塞润桑麻。

        杀虎口既是晋商通道，又是军事要塞。据《朔平附志》记载：“长城以外，蒙古诸蕃，部落数百，种分为四十九旗……而杀虎口乃直北之要冲也，其地界云中之西，扼三关而控五原，自古倚为要塞。”在嘉靖三一六年(公元1557年)的一场战争中，守军在左右无援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坚守右玉城长达8个月的时间。杀虎口曾是“走西口”的出关口，是明清山西历史的缩影，是中国近代金融贸易兴衰的例证，承载了曾经晋商的光荣与梦想，成长和艰辛，也是山西移民谋生的血泪悲情史。杀虎口古关，因其地理位置而得历史垂青，留下了许多动人的故事传说。随着时代的变迁，清末民初，关税机构迁移，很多人失业，接着连年战乱不断，地处杀虎口兵家要塞更是深受战争摧残，城楼、城墙和很多庙宇遭到破坏，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迁移他处，城中人口锐减，昔日繁华的杀虎口小镇从此再没有了往日的辉煌。杀虎口从兴盛到衰落，与贪污腐败和战争是分不开的。杀虎口是各个朝代重要的税关，东起山西天镇，西至陕西神木，北到包头、呼市，是重要的税收监督衙门。当时全国只有39个常关，杀虎口税关是明清一代山西唯一的常关。从顺治初的1650年设立到民国28年，历时280年。据清《朔平府志》记载，顺治七年(公元1650年)，清廷在此设户部抽分署，后称税务监督公署，直属户部所辖。而抽分署的钦差，都是满洲宗室贵族所谓的“黄带子”、“红带子”充当。在杀虎口的八大衙门中，户部衙门位居首位，“监督”也就是八大衙门中地位最高的长官。他们过着锦衣玉食、豪华无度的生活，就连皇亲国戚也垂涎三尺，因此，他们的任期只能是一年一更换，更换的日期精确到日。据《清史稿》载:由于杀虎口、张家口城两翼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康熙五年，各关税均交地方官管理，唯张家口、杀虎口如故，只差户部司员，而不放归地方管辖。可见杀虎口关的重要性。据有关资料考证，嘉庆中后期到道光、咸丰年间，杀虎口上交户部的关税增到年收入五六万两，最高上到8万两之多。以此推算，杀虎口的年均总收入可达白银三十五六万两。当时曾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东有张家口，西有杀虎口。

南有绍兴府，北有杀虎口。

先有杀虎关，后有绥远城。

        杀虎口的监督税务衙门以及支局分卡都设有科房、班房、库房。清朝的公职人员俸禄低微，而这些捐班的人在任上便大捞特捞。清代税例，各种货物按值抽取1%至1.5%的边税，主要货物都由杀虎口进出，由于业务繁忙，应运而生了一些以代办税务服务的店铺，他们一手托两家，这边收取商人的手续费，那边和税关人员勾结起来，赚黑心钱。科房的财会人员是在税款上记账贪污，班房的巡役是在抓偷税漏税违法人员上勒索，那些本分的人，负责清点制钱，每数一吊可从中扣下20文钱，称为扣底。杀虎口号称日进斗金斗银，但多数都被历任监督及手下贪污，收10个制钱税款，皇帝最多能得到4个，监督和缉督的人得3个，剩下3个落到杀虎口100个顶缺一役手中。随着贸易的深入和持久，到了清朝顺治年间，政府专门在这里设置了税收关卡，管辖山西东起天镇新平堡，西至山西神木约200里的税收。而且为了保证自己的收益，还规定来往商人必须从杀虎口进行运输，不能绕道其他的地方私走。杀虎口的历史渊源杀虎口的繁荣给清政府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所以为了获取更多利益的清政府开始增收各种税务，除了口外的贡品和回口里的灵柩不用税收之外，就算是外嫁的女儿想要带一双自己缝的鞋袜给关里的父母，也要缴纳税费。

        1912年民国成立后，“杀虎关”改为北洋政府的财政部“杀虎口税务监督公署”。时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派自己的学生甘云鹏任杀虎口税务监督。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后，杀虎口税关归察哈尔财政厅管辖，杀虎口税关的监督兼任京绥铁路局局长。1928年晋军统治绥远后，将杀虎口和归绥的塞北关合并，阎锡山在此设立了“厘金局”，税上加税，客商苦不堪言，各大军阀统治杀虎口都会设立各种各样的税务关卡，税上加税的欺压着来往的商客，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越来越多的商客离开了这里，杀虎口渐渐落寞下来，杀虎口因逐年萧条而最后关闭。这样，从顺治七年(公元1650年)起，到民国28年，运转了280年的杀虎口税关，在经历了兴起、繁荣、衰落三个阶段后，宣告结束。在这280年间，普商就是从这里走出塞外，打通了横跨欧亚的商贸大通道，使晋商走出国门，走向繁荣，走向辉煌。由于贪腐加上战争原因，杀虎口经济贸易开始惨淡，商业日渐萧条，人丁流失，田地荒芜，植被连年减少，毛乌素沙漠的大风不住地吹向杀虎口，风沙开始侵蚀土地，曾经热闹的杀虎口小镇变得荒凉调零，沙漠化日趋严重，甚至连人类生存都变得困难起来。曾经商贸繁华的小镇被风沙淹没，渐远的马蹄声和驼铃声没落了小城的辉煌，一代雄关从此落幕。

      曾经的杀虎口是一个物宝天华、人杰地灵的“塞北美关”。穿过杀虎口古道进入古堡，古道上建有一座小桥，叫“广义桥”，苍头河的支流从小桥洞流过。小桥建于明代，属石造桥，小桥古韵悠悠，灵巧别致，桥身微微凸起，坡势平缓，脚下铺就的石板大小均匀，排列整齐，小桥两侧石雕护栏上各有20多条石柱，石柱顶上面雕刻有石狮子、石猴子、仙桃等各种动物，形态各异，雕刻精美，栩栩如生。人们把小桥视为西口古道的起点，当年走西口的人们过了小桥就意味着离开了故土进入他乡，走西口的人们祈盼走出西口，进入内蒙一路通顺，很多人也把小桥叫做“通顺桥”。当年的“走西口”让很多家庭骨肉分离，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远走他乡，致使很多家庭妻离子散，难分难舍的离别场景动人心弦。其中，“妹妹你走西口，哥哥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等走西口的歌曲催人泪下，很多有关走西口的悲情故事都感人肺腑。

        杀虎口以其特殊的地理环境，上千年的人文历史，人杰地灵，走出了许多引以为豪的英雄好汉，志士仁人。尤其在抗日战争时期，杀虎口出了很多抗日英雄和志士，其中以寇子严为代表的抗日英雄被传为美谈。1919年春，寇子严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保定陆军军学校第八期(炮科)学习，毕业后随即开始了他的政治、军旅生涯。1924年，寇子严入苏联军事学院深造，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8月回国，到冯玉祥领导的国民革命军中任职。五原誓师后，寇子严随冯玉祥出陕，参加了北伐革命战争，作战勇敢，屡建战功。

        1927年，蒋介石背叛革命后进行“清党”，之后，寇子严在杨虎城将军的十军任职，与共产党员军政治部主任野畴，秘密从事党的地下活动。按照中共皖北特委的指示，寇子严从部队的实际出发，深入细致地向军官、士兵宣传共产党的纲领、主张及当前的任务，用新思想启发他们的阶级觉悟。寇子严根据会议的决定，着手进行武装暴动的各项准备工作。他先向一师的党员传达了特委会议的决定，使大家在思想上有了进行武装暴动的准备，接着又组织了士兵委员会、宣传队、民运工作队，到附近的农村进行革命宣传，开展农民运动，很快阜阳起义爆发了。驻在鹿邑、毫州的寇子严，接到起义的指示，立即将部队拉出，准备配合，部队刚一出城，就听到起义未成功。起义失败后，寇子严于秋季被“礼送”出境，回到他阔别多年的故乡--右玉县杀虎口村。

        1929年春，寂子严赴张家口、天津等地，逐步深入到“大汉义军”中，出任参谋长，从事党分配的特殊任务。他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条件，以交朋友为名，向“大汉义军”的高级军官进行民族气节的教育。在他的启发和教育下，金宪章、安华亭、王子修、石玉山等旅长逐步认识到当汉奸是可耻的。1936年11月初，王英接受了日本驻察绥特务机关的指示，率军配合德王、李守信的汉奸部队，进犯绥东地区的红格尔图，面对汉奸部队的进攻，傅作义率部给予坚决的回击，经过一天的激战，将王英的“大汉义军”击溃。在寇子严的精心策划下，金宪章、石玉山两位旅长将日本特务机关派到该部队的日本指挥官小滨大佐等20余人全部处死，率队起义。寇子严也乘机离开了“大汉义军”。在金、石两旅长的影响下，很多为日本部队服务的人开始走向正路，“大汉义军”彻底灭亡。寇子严积极从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工作，为教育、团结友军共同抗战作出重要贡献。寇子严和杨昭武与延安方面的频繁活动，引起了国民党驻榆林地区军统特务机关和朱耀武等人的注意。他们多次向南京报告，国民党中央曾几次来电向邓先生要这两个人，都被邓设法应付过去了。1945年11月23日，寇子严患感冒，随邓入21军团总部军医处就医，军医处长杨介承亲自为其就诊，并专门配制了一付中药，寇服药后七窍流血，于翌日身亡。据查，此事系朱耀武授意所为。寇死后，朱、杨二人随即逃往西安。寇子严逝世后，邓宝珊将军为其开了追悼会，并将寇的遗体安葬在榆林金刚寺旁。

        如今杀虎口城楼和城墙，经过千年风雨侵蚀，加之各个朝代常年战乱，城楼和城墙也因年久失修，日渐风化、塌陷。2003年，右玉县政府对杀虎口城楼和城墙进行修缮。经过长达三年时间的修建，杀虎口城楼和古城墙终于修缮完成，古城门上左右各建了宽6米，高15米两座城楼。城门楼正前方牌匾上雕刻有两幅对联，苍劲有力：“大漠高天汗马追云，西口长歌征驼伴月”，横批：“严疆锁钥”。这里，天高地远，大漠孤烟；这里，驼铃声声，壮歌相伴，说的是这片土地上曾经的征战情形。另一侧楼门牌匾横批上刻“紫塞金汤”，对联为“刀戈沉沙边城带血，关山度月古堡含悲”，说的是杀虎口曾经战争刀光剑影，涕泪悲情。站在城楼下远远望去，两座古城楼与古长城相得益彰，显得高大雄伟。

        走进杀虎口，感受古朴厚重的历史，那些逝去的往事犹如一幅画卷重复展现在眼前。如今的杀虎口，附近古迹众多，文化底蕴深厚。现如今，杀虎口三面环山，东山森林公园上凉亭、庙宇坐落，栽种有樟子松、杜松、云杉、杏树、碧桃等观赏作物，西南有海子湾水库，杀虎口自然环境美。因常年坚持植树造林，绿色盎然，而古长城依旧在蜿蜒中迤逦，成为右玉杀虎口旅游路上的一道风景线。杀虎口小镇水草丰美，沙棘遍布，形成了独特的山形地貌景观、水文景观、森林植被景观和古树景观以及人文景观，能给人以极好的视觉感受和心灵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