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买琴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新鲜事。也许方便比什么都重要。
不用拍摄技术多好，只要端端正正双手拿住手机，摄像头对着老师大腿和胸腹之间。当然还有那只拨动琴弦的手。
同一段曲子，两三分钟时间也就录完了。大厅里原本就店员和老师两人，我闻声从琴房走到大厅时，心想这旋律流畅自如可不像店长的水平。凑近一看，果然是陈老师犹抱情人般抱着琴。
眼前多了个听众也没见他高兴，一脸招牌式的笑容。果然没错，店长自从大学毕业后也就不练琴了，偶尔给自己招几个学生教不下去前找个理由转给陈老师。陈老师一般都痛快答应下来。有基础的学员讲课容易些。这是他的逻辑。
换琴间隙，我说，“一猜就不是卢老师，他怎么也弹不出这水平。”
陈老师又是咧嘴大笑，笑得可欢。满脸的肉均匀铺开把年龄藏得比姑娘还深。其实他才26岁，看上去却怎么都有三十多岁。
“这把琴好听些。才一千多，刚才那把不如这把竟然三千多。”
陈老师是南方人，比上海更南的南方。他第一次这样说时我就信以为是广东人。管他呢，反正他爱吃琴行对面的羊肉串。我家就在羊肉串旁的小区里，因此常常在家门口见着他。
知道他几乎每次来上课都要去吃几串羊肉后，总觉得他嘴边有羊油的光泽和孜然的恋恋不舍。
“那把三千多的不是用来卖的”，我说。
“哦？”
他边弹边问。
“用来让客人买旁边两把中的任意一把的。左边一千多的声音很好，所以性价比极高。右边两千多的更好一些，不过如果初学，其实一千多的完全够用。”
给足客人台阶和面子，有对比才有选择。一千多的琴给了客人三千多的感觉。卖起来容易多了。
陈老师哈哈大笑，嘴巴咧得更开了。
拍录像的曹老师一言不发，我这才发现身旁站着一英俊少年，乍一看气质像极了红遍内地时的罗志祥。
一想自己这番言论是不是影响了客户买琴的心情。顿觉不好意思起来。转念一想，我也算琴行大客户，客户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自己开心就是，夏天这般炎热，不逗乐自己难不成还为店员瞎操心吗？
陈老师试完琴蹦蹦跳跳回到前台——一个灵活的胖子。我无聊摸了几把挂着的吉他。又叫住陈老师寒暄起来，“你听这把琴的声音和旁边这把是不是很像？”
他把头凑到一旁，等我又弹了几下。点点头，睁大那双一直笑着的眼睛说，“是很像哦。”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两把琴，从面板、木材、花纹和颜色，前后看了几遍，对着曹老师喊道，“曹老师，我是眼睛有问题吧，这两把琴一模一样啊。”
“怎么了？是吗？那就一样呗。”老店员无精打采地回应我。
“曹老师，你来看，他们是不是一样的？”
客户的要求店员不好推卸，于是曹老师不情愿地走到我身旁，踮起脚朝琴里面看了又看。
“你看，这是35861，那个是798。”
“什么呀，你说的是编号，看上面一行型号，型号啊，都是60NS–1。”
陈老师刚走开又蹦蹦跳跳走了过来。“是啊，型号一样啊。”
“这个小标签写着635，那个大牌子上标价2700。”
“什么？”曹老师这才明白我为什么非大呼小叫把她使唤来不可。
陈老师笑着说，“成本这样差不多。”
“吉他利润至少翻倍嘛。”
两人哈哈大笑，转眼再看那把635的琴，标签已经没了，曹老师也已经钻回前台桌子后面。
“曹老师，这把635的卖给我吧。”
下午实在又闷又热，曹老师一下午都躲着我。其实我也是不会再说的，我可是好客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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