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很喜欢靠在墙边,开心喜欢、伤心也喜欢。
天天出生于千禧年,是新世纪第一批人。但是他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无不受着大山气息的滋养。尽管那时已经提倡了依法治国,但在某些地区还存在尚武精神,在大人心里根深蒂固,在孩子心里生根发芽。
天天的父亲在家族里排行老四。天天有五个叔叔伯伯,但由于幺叔出生时遇着自然大灾害被饿死了,所以现在只剩下四个叔伯,不然还要不安宁些。这五个兄弟之间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彼此勾心斗角,各怀鬼胎,都在盼望着谁先倒下。
在父辈的仇恨阴影下,各自的子孙后代对待彼此都是满腹仇恨、咬牙切齿。尽管天天还小,但这些已经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所以小时候天天的玩伴大多是异性家族里的孩子,或是另一个群的同龄人。
小孩子总是喜欢跟在比自己大的孩子屁股后面俯首帖耳,也总是喜欢围在比自己有钱、玩具比自己多的孩子周围俯首帖耳。天天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天天家前面是一片竹林,郁意葱茏,挡住了不少阳光,但也为前面那一家遮阴蔽日。
被遮阴蔽日的那家有个孩子和天天同龄,名字叫兵兵。在哪个孩子稀少的村子里,有一个同龄的伙伴是多么的难得,而且兵兵家境优越更是难得。天天很喜欢去他家玩。相比而言,天天更喜欢去他家的楼上玩,因为他家楼上的地板装了瓷砖,是绛红色的,周边还有墨绿色镶嵌着。这是他们村子里第一家贴瓷砖的吧。天天羡慕不已。
还记得第一次去兵兵家楼上是兵兵父母从外地务工回来,需要打扫房间。那时候似乎天天就明白了,要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哪怕是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尊严,也要舍弃。天天为了去兵兵家楼上就不得不帮他家打扫卫生、做苦力。
天天跟随者兵兵一步一步的爬着楼梯,似乎脚踏实地又似乎轻轻飘飘。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兵兵一家都在脱鞋,兵兵感觉很奇怪。然后突然一看用瓷砖装的地板。
“哇,好安逸哟”
这是天天内心的真实感受,这可能就是富人的生活吧。
然后兵兵的妈妈就叫天天脱鞋,说怕脏了地板的瓷砖。天天二话没说立即把自己又丑又脏又烂的鞋子脱下来,放在外面。兵兵和父母换上棉鞋之后进去了,天天不好意思要一双棉鞋,看着自己破烂的袜子已经被自己给穿得又薄又大了,天天不禁收了收自己的袜子,把它压在脚板下面。天天还是跟随在后面。一步一步扭扭捏捏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各自都忙着打扫卫生,他们也都在抱怨,除了天天,他似乎越干越起劲,仿佛是在打扫自己的家。连兵兵父母都夸他知事、勤快。
其实只有天天自己知道,他怕自己不勤快会被撵出去,撵出去就看不到这光滑靓丽的地板了,对于他来说那不是太可惜了。
那一天,天天很晚才回到家。回去之后,父母没有回来。天天又跑到兵兵家,但是房门紧闭,屋里其乐融融的笑声不时穿过木门跑进天天的耳朵,是那样的清晰、悦耳 刺心。天天没有敲门,因为他不能,他只有站在墙角。
天天靠着墙,想象着今天在楼上所看到的一切,也幻想着下一次和它见面的时候。
愿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咧。只是需要付出点代价,但是对于天天来说,没有关系。
那天,兵兵的哥哥从外面务工回来了,毫无疑问有极强社会性的天天也在那里,同时天天大伯的孙子小正也在哪里。当时大家都很无聊,于是兵兵就提意去楼上看电视,可是兵兵哥哥不想太多人上去,就对天天和小正说,他们两个只有一个人可以跟着上去。但是不知道选谁,于是兵兵出了一个主意,让天天和小正打架,谁打赢了谁就可以上去。天天和小正二话没说就开干。
那天不知道开干到什么时候,两人一直在打。你抓我的头发我抓你的头发,你打我耳光我打你耳光,你给我一拳头我给你一拳头。那天下午四个人都没有歇着,天天和小正拼命厮杀,兵兵与其哥哥呐喊助威。
那个年纪、那种地方的孩子就算给彼此打出血也不会说什么,自己也不会给父母讲,第二天还可以一起玩。
时间在拳头来回间、你我辱骂中溜走了。最后以兵兵和他哥哥被叫走吃完饭作为结束。小正也回家了。天天知道妈妈没有叫他,肯定是还没回来,他此时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于是又一个人靠在墙角,幻想着下次踩瓷砖,等着妈妈的呼喊。
很多年过后,天天想起来,似乎后面再也没有去兵兵家楼上踩过瓷砖了,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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