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杜甫的韭菜要配黄米饭,而在我们东北,韭菜是春天送给百姓的第一份大礼。人们对其喜爱至极。通常韭菜调馅,面粉做皮,包成包子、饺子,或煮或蒸或煎,变着法的食用。其中,韭菜盒子是我的最爱。
这不城里刚解封,趁着周末,我早早驱车回到老家。一路上,家家户户的韭菜大棚都透着绿,仿佛在催赶着残雪,呼唤着春姑娘。
进屋,母亲已把韭菜摘好、洗净,正控着水。我自告奋勇地拿起刀开始切韭菜。母亲见我切得太长,忙嘱咐道:“别着急,要细细切,越细越好,不能剁,会把韭菜里的汁剁走,味道不好。啥时候都是慢工出细活。”我认真照着母亲说的去做。果然切好后的韭菜依然清清爽爽,没有一丝菜泥的痕迹。
再看母亲将鸡蛋敲破、打散、搅匀,每一步慢条斯理中透着从容顺畅。油锅烧热,倒入蛋液,用筷子不停地搅拌几分钟。我问母亲,为何不用铲子?她笑着解释,筷子的搅动会减慢蛋液的凝固,等鸡蛋熟了就是小块状,不用剁。说话间,嫩黄的碎块状的鸡蛋溢出了香味。凉透,同切碎的韭菜拌匀,加上少许调料,色香味俱全的韭菜盒子的馅料大功告成。
母亲和完面,揪好齑子,擀成饼状。用勺子将馅料放到饼皮上,对折,把边捏紧。一个半圆形的韭菜盒子就躺在了面板上。我看得手痒,也学母亲的样子去包。皮擀得圆不圆、方不方,甚有特色。放馅时,心想:多放些。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馅料,肯定更好吃。于是,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大勺,使劲地摁了摁,又加了一勺。像模像样地对折,捏紧。韭菜盒子挺着圆圆的肚子,不情愿地躺在那。我冲它做了个鬼脸,悄悄说:“你看着吧!你肯定是最漂亮最好吃的韭菜盒子。”
柴禾点燃,大锅加热,韭菜盒子们纷纷扑入锅的怀抱。它们随着母亲手里的锅铲,在锅里翻着跟斗,不停地换着衣装。乳白,浅黄,金黄,每件都披着一层薄纱,晶莹剔透,充满着诱惑。我边烧火边傻傻地瞅着韭菜盒子们的表演。灶台上忙碌的母亲,一个劲地嘱咐我慢点烧,小点火。那语气很明显地告诉我:火太旺,韭菜盒子们的衣服会烤焦。
突然,“滋滋”声从锅内传出。有个韭菜盒子开口了,汤汁正往外冒。我定睛一看,是我包的那个胖胖的韭菜盒子。它正垂头丧气的整理着破碎的衣裳。“这个开口的是馅放多了,汤汁流出,味道自然会差些。”母亲边翻韭菜盒子边说,“啥事都不能求太满,太满就撑破了。”
“想不到,烙个韭菜盒子还有这么多学问啊!切、调、和、包、烙步步到位,哪一步都不能缺。”我扳着手指头数起来,顺手拿起了一个金黄金黄的韭菜盒子,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母亲却笑了:“最重要的是要慢不要满。”
我一愣,母亲的话值得细细品味。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假使人这辈子不求太满,静下来,不急不躁,用文火慢慢炖,定会熬出如这韭菜盒子般的人生,有滋有味。
4.23发表于《太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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