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棵五层楼高的梧桐树终于挡不住视线的时候,我知道冬天来了。
当坐在书房临窗的书桌前,我和那棵梧桐树近在咫尺,几乎是触手可及。此刻,就是这样。虽已是冬季了,但没有呼啸的北风,我可以打开窗户,毫无遮挡的看它。绿色没有了,黄色也快没有了,剩下了很多空的枝头,我的目光可以不用拐弯地从这些空的枝头穿过,直达不远处的护城河,那河边的一排柳还在固执地青着,不肯向冬天妥协。江南的冬太温柔了,所以那柳枝也还是柔柔地垂着。
有一点点的风,只可以吹动枝头残存的黄叶,那黑枯瘦硬的枝是不动的。有几片叶子在摇晃中就离开了枝头,翩然落下。结束了一段从春到冬的旅程。就是这样的不段的翩然翩然地下落,让那梧桐的枝头从夏的浓密到今天的空疏。我见证了这整个的过程,从春的初生,到夏的浓绿,到秋的成熟,最后到冬的凋零。这是叶的一生,这是树的一年。叶是树的什么?是孩子吗?如果是孩子的话,那树的一生就有太多的孩子了。忽然觉得这种比喻不对,树可以活成百上千年,而叶子只有几百天的时间,叶子怎么能是树的孩子呢?那叶相当于树的什么?在树的长长的存在中,叶只是匆匆的过客,但是它来源于树,是树的一部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我一时陷入了沉思中,不得而解。姑且先就把它们当成父子或母子吧,毕竟,它们曾相伴相依,共同经历了春风夏雨秋露而不离不弃。
这日渐空疏的枝头最后将变成完全的空。这是一个完美的循环,从无到有再到无,就这样周而复始。而就在这样的周而复始中,树在一天天一年看地长大,叶在一年年地飘落。一棵树的成长是以无数叶的凋零为代价的。从这一个角度来说,叶是不是有点像母亲,而树却是孩子。
在这棵梧桐的枝头完全空的日子里,我可以透过它的枝桠,毫无遮蔽地通过它眺望不远处的护城河。每当我的目光从这些干枯瘦硬的枝对掠过,我都会想起曾经在这枝头出生并成长的那些叶子。它们伴着我走过了一年的春夏秋,春天,初生的嫩芽给我惊喜和感动,夏天,厚密的枝叶给我阴凉和清静,秋天,枯黄的叶子告诉我什么是成熟和包容。
这样的日子在一年中只有冬末和初春,应该不到一年的四分之一。这一段时间,它不是我的主要风景。在这一段时间里,我用我的方式怀念它,怀念那些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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