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流向一方，却未曾逆流过；今日已作明日，又何时倒退过。这到底是经历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蹉跎，才让我眼前的母亲变得如此苍老憔悴……
儿时的我，印象中的母亲是严厉的。那正是九几年，我们一家居住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没有宽敞亮丽的水泥公路，也没有公交车、大巴车、小汽车，甚至连摩托车都非常罕见。看得见的仅仅只有几座盖着乌黑瓦片的木头板壁的房子，一片片深山老林和一条条泥泞不堪的小路。父亲和母亲养育着三个孩子，两位老人已不在人世。我的父母靠着养牲口、种农作物来维持一家的生计。在我的印象中，有这样一段故事，它是感人的又是凄凉的，也是永远刻在了我的心头上的。
那是一个深秋里的早晨，温暖的阳光穿过一层层浓雾，最终打在了地面上。母亲一早便将我们三姊妹从睡梦中拖起来，只见桌上摆着一锅掺和着茶叶的稀粥，这便是我们一家人的早餐。母亲几下功夫就草草地结束了这顿早餐，接着，她一边嘱咐我们三姊妹在家好好待着，一边背着背篓、拿着锄头便朝门外走去。我们三姊妹都知道，她这又是去干活儿了。那时的我也才七岁而已，但我已经知道母亲的辛酸与不易了。家里小的可怜，不远处的角落里堆满了来不及洗的脏衣服。作为老大的我，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将脏衣服装在大铁盆中，整整一大盆，与此同时，也在盆顶放了一把衣刷。于是，弟弟提着一包洗衣粉，我和妹妹两人抱着大铁盆，颤颤巍巍地朝门前数百米的小河边走去。
深秋里的河水总带着几分急促，加上一阵阵秋风的侵袭，三个孩子小小的身体不禁哆嗦起来。我们三姊妹各自找了个光滑的大石板上，也学着大人们的模样将盆里的衣服浸透，然后放洗衣粉，就这样搓来搓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双双小手早已冻成了“红萝卜”。河面上时不时地泛起了微微波澜，突然，一阵阵急促的步伐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猛地转过头去，是一个拿着光溜溜的细长竹子枝条的瘦弱女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微笑，那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我们三姊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正准备四处逃窜，但还是没能逃脱这一阵阵的疼痛，瞬间，皮肤上显现出一条条紫红色的血痕，空气里仅剩的只有一声声惨叫。当时的我，恨透了我的母亲，明明我们做的是一件好事，母亲应该会很开心很感动，但谁也没有想到，我们等来的不是表扬，而是一顿毒打。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的家已是盖着琉璃瓦的两层小楼房，走出门外是一条宽阔敞亮的公路，大大小小的、各色各样的车来来往往。母亲已没了当年的严厉，也没了当年的年轻美貌与乌黑长辫子，她的发丝中已是白丝间夹杂少许黑丝，余光中仅留下岁月的温柔，脸颊上布满岁月蹉跎的痕迹。一想到当初青春靓丽的母亲已是过去，眼前只剩下瘦骨嶙峋的老人，我的内心仿佛被刀绞一样，真的很痛很痛。父母为我们奉献了他们的整个青春，换来的是我们的健康成长，这种人世间的亲情是凄美的，他们怎么能这么无私，哪怕自私那么一点点，该有多好啊。
“妈，一直以来，我特别特别想问您一件事，当年我们三姊妹在河边洗衣，明明是帮你减轻负担，可你……为……为什么要揍我们呐？”我好奇地发出多年的疑问。只见母亲长叹了一声，然后和蔼地说：“那时候是深秋，河水又大又急，你们那么小，我当时好担心你们被河水冲走了啊！”听到这里，泪水不禁决了堤。成长原本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但此时的我已是大人的模样，但只要一想起母亲，我心里的感受是五味杂陈，是人间的酸楚，是无限的感叹啊！
父母对孩子的爱，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是那样无穷无尽、波澜壮阔，而我们对父母的爱就如同一条小河，细长又狭窄，然后涌进父母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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