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拍打沙滩,白色的水花缱绻、追逐、消逝在时间的荒芜。用脚趾在砂砾中勾勒年龄的形状,五年前是个圆圈,现在是半圆,五年后了无踪迹。远处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伴着沙鸥在天际划过的剪影,日落黄昏像极了依依惜别的恋人,互诉衷肠抵御命运的洪流。
每每落潮时,无数贝壳从缝隙中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潮起,害羞地隐匿起来,若想找到已是惘然。如果总有那么些来不及,就是这些稍纵即逝的美好,不经意间,随着海水一道飘向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海滩上,我喜欢点一杯酒,须得是sexy on the beach,桃子的香甜混着酒精的热度,与海边的阳光,一起越过毛孔,在舌下喉间穿流。想象中,阳光惬意地坐在桃子颗粒组建的小船,在唾液的流里,穿越一次又一次器官设置的障碍。也许,会迷路;迷失未尝不好,找不到方向的阳光从毛孔中蒸发,重新回到那个炙热的星球。找到方向的,在胃中栖息,从此,嘴上挂满的是阳光般的笑容。
我也喜欢点咖啡,咖啡必点espresso。万万不能加糖,加糖的espresso就是一杯柴胡。人生必须是苦的,苦中有乐,方为真实。咖啡在上颚与下额的闭合舒张中尽情释放最后的苦味。海水是咸的,喝不得。咖啡倒入海中,一秒就不见了罢?苦味会不会留在海潮中,让珊瑚也尝尝此等绝妙滋味?
沙滩上的狗也是成群结对的。有些懒散的晒太阳部队,安详地躺在沙滩上,眼睛闭着,回归熟睡状态。午后的太阳,混着温热的海风,在脸颊留下盐巴和砂砾欢乐的影子。吃饱喝足之后美美睡上一觉最是惬意。有竞技赛部队,像是在打排球的年轻男女们,汗水淋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生命的味道,未被生命洪流击垮之前的无忧无虑的狂欢。有四处觅食队,看见人的踪迹便追过去,可怜巴巴的,不给他些甜头怎好意思离去?
会有一天,我会把小提琴练好,在夕阳被海潮吞噬之前,天地渲染着最神奇的光景。有时候是一片粉色,会不会和北海道的樱花一样,在春日中熠熠生辉。有时候是一片紫色,波尔多的葡萄庄园,大大小小的葡萄串子,挂在项上,比宝石还夺目。有时候是混合的,离海平面最近的是普兰,象征着生命的沉稳;远一些是橄榄绿,有些许苦楚的滋味;朱红、橙黄、柠檬黄,生命中充斥着希望的颜色,不安地、跳动着;大片的是钴蓝、孔雀蓝,回归平静的色调。最后的最后,一切变成普兰。我若是在海边弹奏莫扎特的C21,K467,这一天我心情一定很棒,希望把这残余的幸福感尽可能延长。我一定会在海边演奏Vivaldi,每一季度的海水温度不尽相同:春天的海水残余着冰冷的味道,像初生的带着血与泪水的婴儿;夏天的海水欢快,与燥热的气浪一起,翻腾、嬉闹;秋天的海水残余一丝温热,带着些许感伤,对夏天仍有一丝眷恋;冬天的海是最美的,略去了打闹的游客,略去了候鸟与植被,回归了海滩本该有的静谧的样子。我也会弹奏Canon D,与海潮的节奏一起,舒展、紧张、跳动、漂浮。
会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画架,在海边勾勒我的人生。一辈子没有成什么大事,不足被历史记录。可我还是很满足,我会画上属于我的印象派、浪漫派、野兽派。一切取决于我当下的心境。我会在科尔马的房间里画上移动城堡、斯里兰卡的小火车幻想千与千寻、意大利悬崖峭壁追寻莫奈、蒙马特高地寻找永不磨灭的舞会…我要用大片的色块堆砌人生的空白时光,不求世人敬仰、但求问心无愧。此去经年,用画笔记录人生最精彩的瞬间。
我也会在海边谈天、写日记、跳舞……这是属于我个人的乌托邦。在沙滩上堆城堡、农场,贝壳、螃蟹是我的牛羊,海藻、海草是我的作物,珍珠、海龟蛋是我的宝藏。
每一天的海水,都美的无可言喻。每一天的我,都放肆地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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