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夜背着一担柴,向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近日。
今日放榜,来往的书生文士都挤上前方去看。
“去去去,一个乡巴佬,也来关心科举之事!”
一个身材粗胖的书生挥舞着手中折扇,对身边一身汗臭的洪夜不屑撇嘴
洪夜嘴角抿了抿,仍旧若无其事的向着两旁走开了些。
他早就习惯了,为了留在京城,洪夜早就放弃了斯文举动,靠着力气为生,背上的柴还留这山中草木清味。
看这周围,尽是风度翩翩少年郎,就算是人到中年的举人,也是儒雅稳重,一派大家模样,而洪夜自己呢?一身短襟做活模样,粗糙的脸庞,手上的茧子,哪里像一个见过这场面的举子。
也难怪这些人误会。可是洪夜不在乎,今日放榜,他还是要看的。
生与死的决判,就凝固在这小小的一张皇榜之上。
“爹娘,我中了!”有人激动大喊。
“唉,怎么没有我呢?怎么可能呢?”有人不甘心一遍又一遍寻找。
“你们看,今日榜首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呢!”
“可不是,这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风流才名啊!”
仿佛有所预感,洪夜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热流来,他微微抬头,看到洪夜二字方方正正落在皇榜之上,自有一股凝重端方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会是同名吧?
直到看到附近的籍贯和场次,洪夜这才感到胸口的热流涌遍全身,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他居然中了头名状元。
洪夜默默转身离开,回到居住已久的客栈柴房。
店老板噼里啪啦在门前打着算盘,看见洪夜眼皮都不抬一下,反而啰啰嗦嗦数落:“说了多少次,要你从后门走,前门背着这么多柴火不是惊扰我店里客人吃饭吗?”
事实上,这会子已经过了晌午,店里客人并不多。
洪夜只是淡淡一笑,背着柴火走到后厨。
当红通通喜庆的仪仗队来到店老板门口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状元才有的待遇吗?天啊,自家小店要出名了!
这可真是失策,居然没有打听到哪一个贵客高中,这店里也没有收拾一下。
店老板急急忙忙迎上去,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差役风风火火涌进店里,找遍所有客房都没有看到正主,直到洪夜听到动静,自己从柴房出来,方才对了印信,办了这趟差。
洪夜身着一套藏青色长衫,很是干净整洁,微微翘着嘴唇。
店老板瞪大了眼睛,居然是洪夜。
这个耗尽路费还赖着不走,主动提出要砍柴抵下房费的落魄举子,居然也有这样好的运气。
店老板冷汗淋漓上前恭贺,毕竟他平日可没有照顾到这状元公。
洪夜站姿笔直,目光平静,对着四周贺喜之人一一还礼。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看在众人眼中,就有了说不出的清华之意。
“果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啊!”有人奉承。
洪夜内心深处一阵嘲讽。
一个乡下来的举人,能见过什么大场面呢?
可就算什么场面都没见过,今天这种高中也不会让他心中有半分动容的。
腰间青色玉佩闪动,仿佛又光泽盈盈闪出。
他洪夜此生,见过的最大的场面,不过就是那年背井离乡逃荒时,他在饥寒中倒地,那个富家小姐不顾劝阻从车上跳下,一身青衣站在伞下,冒着寒风冷雪,给了他一碗热粥。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你是读书人,不该死在这里。”
这一晚热粥,撑起了他的余生的温暖。
漫漫寒夜,一点星光。
那是什么都比不上的大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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