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尾声，踏上回家的旅途。听着高铁在轨道上快速行进的声音，心是欣喜祥和的。毕竟，前方的目的地是故乡，是真正家的所在。
晚上，虽然夜幕渐深，从进站开始，所到之处，就能看到家乡的广告宣传中的名字，是那么的亲切美好。家乡或故乡，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精神深处存在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离开它的时间越是久远，在你心灵或梦想里生长得越快。有时候，对故乡的美或好的感受，不是深处其中能感受到的，只有离开它的时候，只有和它有一定的时间或空间的距离才能看得或感受得到的，也许，这就是精神之美的特性。据说茅盾文学奖《芙蓉镇》的作者古华，当年在故乡湖南嘉禾县的时候，现实的生活于作者不但没有美好，还有很多的苦难和人间的不悦，尤其是邻里之间的相互挤压使绊子等不快，后来移民国外，再也不想回到家乡，可见曾经的故乡人们给他青少年留下的伤痛之深之烈。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古华对故乡没有美好的回忆，只不过，那个故乡更多的是以精神的成分在他的灵魂深处不时浮现和唤醒自己。这样的感受，笔者也是亲身感受过的，所以，读到古华的这样一种少年时期于家乡受尽冷眼清光各种不待见甚至排挤的压抑，自然很能感同身受。
小时候，由于父母是诚实本分的农民，几不会做生意补贴家用，又没有其他什么手艺在身，真正的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躬耕雨乡间，每年父母就是勤恳种地，节俭持家度日，家里自然是贫困，再加上家中读书的孩子又多，开销自然大，每年基本是入不敷出，有时候尤其是没到开学季的八九月间，父母更是为孩子们的学费发愁，这个时候，尤其是母亲无论是亲戚还是村里，能借的都借遍，不能借的也陪着笑脸上门去。于是，这样的岁月，这样的家庭，在村里和两边亲人中，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大部分是冷眼旁观。这就是所谓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人性使然，嫌贫爱富，是人的本性，无论亲属还是乡亲们，这一点其实可以理解。所以，那时候让我记得最深最清楚的一句话便是：“什么钱都可以借，但是读书的钱却借不得，这钱借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还。”如今想想，终于明白，母亲每次出门心情的愁苦，每次上门开口时借钱的那种勇气，那不是一种对孩子最深最痛的爱吗？母亲是一个刚烈的女子，虽然仅仅度过三年书，但是，很多朴素的道理，我们如今很多文化人未必如她，当然，母亲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一个而已，像母亲一样朴素的深得人间至理当然人很多。即便在非常艰苦的借钱给孩子们读书的日子里，心中的那种苦是很多人难以和不愿承受的，但是，在她心里，始终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如何，人要想有前途，必须有文化，孩子不能不读书。在那个时代，这样朴素的乡间道理，很多人都有，但是在靠辛勤劳作解决一家老小温饱都差强人意的境况下，还要坚持而且是靠借钱来读书度日的人，却是不多见的。在上个世纪末，我能以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也算是给母亲争气了，等到终于考上大学，父母尤其是母亲的心情，从脸上那长期以来阴霾的气色绽开的笑容可见一斑，那是扬眉吐气的笑，那是摆脱往日受气挨骂的畅快，更是给她脸上争光添彩的时刻。
如今想来，那中受尽邻里冷眼想看的委曲求全，那种低人一等不受尊重的不待见。也是如古华青少年时家乡的记忆，那中屈辱的记忆，我想，是母亲当年含辛茹苦且忍辱负重的动力吧？也是我寒窗苦读无人问欲“跳出农门”的闯劲吧。即便如此，岁月的苦难，总算尘封在往日，如今回想，在那深处，隔着时光岁月的深眸回望，苦难和不悦中，也曾留有自己奋斗的足迹，还有家乡月光下和伙伴与乡邻的那点滴情谊，虽然微妙，但依旧残存，随着岁月的缓慢逝去，这一点情意在月光的点缀下，更让人回味。
故乡，无论实际怎样，隔着时刻的隧道回望时，总会给人一种美好和甜味，因为，那里有父母的身影，还有岁月中穿行苦难的很多很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