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一口气看完了一本书,一本大部头,至少篇幅上如此,他激动地想去拥抱一个人,但是黑夜中可只有他自己,于是他只好把手交叉环绕在肩头,装出好像拥抱一个人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有点病态,几乎和自慰没有区别,就赶紧翻了一个身,把手臂平铺在身体两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脸红到了耳根。
可是,他的心在扑扑直跳,他把空调开到了27℃,但是冷气很足,小屋子立马如同冰窖一般,他只好扯过冬天的被子,把身子蜷缩在一起,他的上牙和下牙在激烈地震颤,不自觉的两只手又交叉环绕在肩头,他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因为冷罢了,也就是因为冷,自然就不带有任何自欺欺人的色彩,被子很厚,他却依然在颤抖,他把自己紧紧实实地裹在被子里,他想象自己变成了蚕茧,黑夜中,他不停地吐丝,缠绕,吐丝,把自己箍成一个硕大的球,在蚕茧中,他的头和触角是不是也如同他自己一样弓在一起,蜷缩在黑暗中。
郑乾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虽然他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
夏天依然灰蒙蒙的,好像雾霾又来了,空气中有些微微的沙土味道。郑乾被手腕上的振动,和耳边响起来的竹叶和丛林的声响,他必须做两个动作,按下手表侧面的按钮,按下手机侧面的按钮。做完这一切,他的眼前仍然灰蒙蒙地,像是天地未开的混沌,脑袋中的电流和闪电却开始涌动起来,有个声音不时提醒他,上班,起床,上班,起床。天慢慢上浮,地慢慢下沉,郑乾撑开了眼睑,就看到窗口投射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地,这天地高远,土黄色的宿舍楼兀自立着,茫然,他靠在硬邦邦地床头,仔细回味着昨晚看完的书,竟然想不起任何情节,那些激动人心的震颤,也没有一丝丝的痕迹。
情绪是个奇怪的东西,倏得来,也倏得飞走,你以为刻在心里流血,让自己心痛地蜷缩,在被窝里打颤,但是一觉过去就什么都没留下,就连伤口也没留下,这是神奇的修复术。但是不应该什么都没有,郑乾像钻进自己脑袋里看,像暖暖在心口难开的主人公,让别人窥视他的脑袋,把对女人的思念删除却终究无法做到一样。
潜意识,茫茫的潜意识的海洋,一定都埋在那片神秘浩淼,无边无际容纳万物的海洋中,然后又盖上一层有一层厚重的雾,郑乾觉得这个解释很梦幻,也很合理,那是他从未探索的世界。如果世界分成两个,一个是眼中的,甚嚣尘上,另一个那就是浓雾一样的世界了,只有在迷迷糊糊,从前一个世界彻底放手的时候,他才像一个好字一样顽皮的一闪,然后继续捉迷藏的游戏,你故意找他永远不得,你不想他,他就来挑拨你,就是这样。
郑乾故意不想他,但是故意也能被他看穿,他只能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己真的不能想,然后心里又有一丝不舍,万一真的变成真的,这假的就不是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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