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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眺望的高考时节

无法眺望的高考时节

作者: 沃若1970 | 来源:发表于2020-07-28 13:42 被阅读0次
    时光漫漫

    一早映入眼帘的满屏都是金榜题名百生态。又是一年高考时。

    唉——,我仿佛听见一声叹息从远处传来,可能是我们那一届班上46名同学中的任何一人发出的声音。

    三十年前,江西南部的一隅县城,我随了修筑铁路的父母漂泊到此,在一所农村高中借读。班上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40比6,泾渭分明,男女生不讲话。在班上,我年龄最小,又是外地生,大家对我要包容些,比如有时候我向男生询问作业,班上的女生并不孤立我。这使得我和同学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4月,“两条龙”高考试点落到我们年级。“两条龙呢,就是说高考生要么呢报大学,要么呢报中专,不得重复交叉呢填报志愿。”班主任刘芳琼老师长着一张娃娃脸,面色苍白,说话习惯性的加“呢”的拖音,鼻音十分重。

    多数时候,刘老师讲课本以外的事情时,我的思想就会“开小差”,视线漂移到教室外的操场上,高一班的同学正在上体育课。我闹不明白刘老师讲话何以会带这么多的语气词,更闹不明白高考试点模式明明就是单项选择,让我们失去一次“拾遗捡漏”的机会,为什么要把大学和中专混同“蛟龙”?

    “咚咚”,桌面上突然响起了敲击声,是刘老师踱步到了我面前,他留下声音,脚步并不停止,仍然往教室后面走。我扭了头冲他的背影一笑。

    “全班就你一个人‘享受’刘老师叩指批评的待遇。同学们都十分纳闷,现在你可以告诉大家谜底了吧?”毕业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爱莲搂着我的脖子问。

    我侧了脸,先轻声反问她:“刘老师没有跟你说?”

    “什么啊,他怎么会跟我说?”爱莲的脸颊顿时绯红起来。

    我乐得大笑,说:“好好好,那我就跟你们说原因啊。有一次考试,就是县中来老师监考物理那次,我不是没考好嘛,物理夏老师在课研室连讽带刺的把我给训哭了。出得门来,正撞上刘老师,他喊我说明天准备让我去县中参加演讲比赛,我强行迫回眼眶里的眼泪,瞬间又都飞出来了,那个哽咽啊,把刘老师弄得惊慌失措,连连说莫哭莫哭,影响不好,不好。”

    说到这里,我感觉爱莲搂着我的手颤了一下,就停了下来,问:“怎么了?有事?”

    “没有,你快点说,圈子绕得大了呢。”爱莲看着我。我点点头,的确,跑题了。我冲大伙一笑,接着说。

    刘老师慌神的样子,多少镇定了一下我的委屈,虽然眼泪还是打不住,但至少可以吐词清晰了,我告诉刘老师,“我得复习物理功课,明天夏老师要我加考。” “啊?那都是定好了的事呢,夏老师那边呢我去协商,你呢抓紧回去,把演讲稿呢再温习温习。”刘老师厚重的鼻音里带出来的“呢”字让我笑了,说:“那你能不能还跟夏老师说一声,不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挖苦我?”“行。但你成绩得赶上来。”瞧,刘老师不是一个纵容学生放肆的人。我记得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刘老师,当然还有夏老师,再没有严厉的批评过我,当然,我的确也在努力学习。

    “呵,看来你的直言不讳在任何时候都管用。早知道这样,我也跟老师们说啊,少挨多少剋。” “章子”听完大叫起来。

    爱莲也小声问:“真就这样?从来没有听他讲过呢。”

    我忍不住笑,碰了碰爱莲的肩膀:“你的小性子到现在还有啊?那刘老师可有的受了。想当初,班上就六个女生,你树五个为对手,哦,不对,是‘情敌’,我后来猜想着你那会不开心,拼命学习的心态一准是这样的。不过也好,什么是爱情的动力?你就是最好的诠释,自己上了大学,刘老师读了博士,两个人明确了恋爱关系,订了婚,大伙儿都为你们高兴呢。”

    爱莲脸红扑扑的,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把聚会的同学们都逗乐了。

    但这快乐的笑声,载渡不了我们高考的时日。“两条龙”的试点结果是我们年级在4月就进行了预考,刘春梅和冷荣华考场失利,被无情的淘汰出局。

    一个月后,刘春梅在村民们的羡慕与祝福里被迎娶进村长家,做了村长家的长儿媳妇。冷荣华在家自行复习了一个月,不知是不是她的家人跑了什么门道,反正正式高考时,她坐在了考场的一席位置上。

    班级提前出局的九名男同学结束了学校生活,直接搭载了南下的列车外出务工。记得有个叫王仕青的男生,个头很高,单瘦,两个衣服袖子磨得发白,但很整洁。整个学期,他坐在我的后面,不曾与我讲过一句话,哪怕是在我向他请教作业的时候。“一个怪人。”我跟李桂林嘀咕,却遭到李桂林一顿猛呛:“怪什么怪?你要是考了三年还没有考出去,你也懒得跟人说话。”这次他又落榜了,看榜那天,同学们都为他叹息了一阵,班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你说王仕青啊,他打工挣了些钱回来,娶妻生子,现在是村小的民办老师。”李桂林在电话里告诉我,她的声音跟在学校里时一样高亢清晰。她执意填报了省立大学,但落榜了,家里不肯再供她上学,她一赌气跑去了省城,一边打工一边上夜大,终于赢得“国营单位”的粮食牌照,进了省城的一家商业单位上班。

    预考后剩下的三十六名同学,有十二人填报了中专,全数录取;二十四人有十七人考上了大学。爆出两大冷门的消息是:冷荣华以669分的成绩分别过了北大和清华的录取线,当时轰动了县市,县教育局熊局长是从高中提拔上去的干部,特地到了学校,和校委会的老师们,包括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最后帮她选择了北大。

    另一个就是学校还收到了成都科技大学和北京农业大学录取我们的班长吴家钦的意向通知书,吴班长毅然选择了农大,“我是农村的孩子,最终,我还是要把自己所学的用到农村里来。”吴班长品学兼优,他的弟弟在初中寄宿上学,被一颗钉子扎破了脚,得了“破伤风”,中考前在县医院没能抢救回来。他的母亲也因此病卧于床,家里只有父亲一个劳动力,吴班长希望通过知识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传统农业模式。

    “两条龙”试点于我们这一届后,没有再实行。细心听我讲述的人发现班级人员少了一个。是的,没错,少了一个我。

    我在4月预考前,瞒着父母参加了他们单位的招工考试,在2月底接到用工录取通知单,去了工程队上班。“太遗憾了,人这一生,你不能就这样放弃高考。”刘老师听说了我的选择后,到我家来了一趟,一边安慰我生气的父母,一边劝我参加4月的预考,“考上考不上,都是一段值得回忆的经历。”于是,我答应了他4月回学校参加考试。考场发挥还算正常,但因为我的缺课,最终还是未能参加正式高考。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不知高中时代每一名同学现在的生活工作情形,但每每高考时节,我都会想起那个久远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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