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誉安 Day423@新旅程
姥爷去世已经有几年。对于他的记忆,能够回忆的片段不多。但就是这有数的片段,却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而不断加强。并且显示出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就像底层的软件,无论应用层的软件多么丰富多彩,功能怎么强大。但是如果没有底层的支持,都玩不转。
从小长在姥姥家,在姥姥的背上跟着她忙里忙外。直到上大学才离开家乡的城市。小学的午饭都是在姥姥家吃,初中以后几乎每周的家族聚会都是在姥姥家。高中也隔三差五的去姥姥家。但就是即便在这种频率下,跟姥爷的沟通几乎是属于“隔绝式”的。甚至到了大学以后,印象中大一的第一个暑假去到姥姥家,姥爷才第一次主动找我聊了几句。
他就是这么一个沉默的人,不苟言笑。常年的表情几乎都是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坐在凳子上可以很久很久,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佝偻着身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记忆中直到他去世之前,我看到他的笑容,好像也是在有了小妮子之后。他看着已经都两岁的重外孙女在膝前跑跳,所有的眼神都聚焦在小家伙的身上。突然就笑了,然后嘴里轻声的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即便是天伦之乐,都像是在自己的专属世界中独自欢乐。
可就是他这样一位存在感极低的长辈,在我中年开始及以后的人生中,却愈发的高大起来。即便是几个定格镜头般闪现的画面,却时时的体现在了我的行为和思想上。
镜头一、姥爷的地图。姥爷不抽烟不喝酒,仅仅是一名电工。当年东北支援三线建设,带着他的大女儿--我老娘--最远到过四川。所以姥姥家的抽屉能够被幼小的我翻找出来的,只有叠在一起的各式地图。彩色的、黑白的、大幅的、小幅的、全国的、世界的。另外还有配备的放大镜。虽然它更多的用途是聚焦在白纸上,烧出的孔洞;还有楼前楼后倒霉的应季昆虫---潮虫、螳螂、扁带勾、和推而求其的蜻蜓甚至蚯蚓。可姥爷重来没有嘱咐或者告诫,地图我是决不会去聚焦的。所以到了初中,开设了地理是我最没有压力的新科目。什么省市自治区,省会,湖泊,山脉,海洋,大洲,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信手拈来。因为我的房间的墙上,最大的装饰不光是当年流行的四大天王、几大天后、小虎队、小旋风,最大的是展开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
镜头二、姥爷的爱好。姥爷爱溜达,我觉得到了痴迷的程度。而且不大习惯坐车,就是自己走。一走还就是一天。与其说是镜头,显然也不贴切。因为我往往在姥姥家是看不到姥爷的。只有姥姥的抱怨,说是姥爷又出去溜达去了。也不知道溜达个什么劲儿,就知道成天不着家到处逛。我连背影都没有看到过。直到去年姥姥病重住院,我回去看望。忽然就一股子强烈的冲动,一定要去姥姥曾经住过的地方再去看看。正好有天早上陪着老娘去体检,就在原来的那个区。安排好了老娘,我就想着正好可以回去看看。那是我从出生待到三岁的地方,算是我人生的启动点哪。不过随着城市改造升级的巨大变化,姥姥家早早就搬离。原来的区改造得连我老娘回去都会懵圈。于是,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老娘提供的原来模糊的地标名称。我从几公里外的体检医院开始,一路打听一路走路。硬是让我凭借着幼儿园时的记忆,找到了。当时的我,边走着边看着,周边完全陌生但却感觉熟悉的景物和人。在异乡客和眷恋故土的混合心情下,刹那间就懂得了姥爷。那是刻在我潜意识里的一种习惯,行走的基因已经是我底层的驱动软件,也许它本来就是了。
下面是今天想要跟远在天国的姥爷说的话:
姥爷,外孙子现在给你的重外孙子买了个地球仪。四岁的他已经能够指着几个大洋念出名字了。也知道自己在的地方,不过是上海了。搞得我每次还得再提醒他一次我们的老家在哪,只能到省还没有我们的市。因为我媳妇不让我挂地图,说是会影响到墙面。我跟她念叨了好几年,没啥用,我也就拉倒了。去年买了幅中国地图,A2那么大的。每次都得摊开了看,现在也不知道被她收拾哪去了。
姥爷,我现在到了哪个新的地方。都会习惯性的到处溜达溜达。还真挺有意思的,漫无目的,但心静。您不用担心我们,都挺好的。您跟我姥都放宽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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