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毕业后,同每个刚毕业的学子一样的想法,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在某个城市的角落定居下来。
刚毕业几年四处奔波,在权衡之后,我选择了三线的A城,那里并不美丽,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它,喜欢她给我安静踏实的感觉。
我想象着,觉得依靠自己的能力,一定能站住脚。我就给自己定了目标,五年时间,让自己在这里有属于自己的窝。
前三年我特别努力,也很辛苦,每天两点一线,上班去公司,下班回家。我并不是社恐之人,但是我有自己的目标,我得为自己的目标赶紧去努力,赶紧去实现。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慢,慢得好像上帝给我安排的时间比别人的慢半拍,我无论多么努力,都没办法让这个时间跟上这座城市的脚步。
但是,不管每天发生什么事情,一年当中有没有沟沟坎坎过不去,你回头再去看,它哪有什么慢半拍的可能?你还没把计划实现一半,新的一年又来到了。
你要有新的心态,新的计划,新的方式去面对新的一年。而过去的那一年里,有些未完成的事情好像只能扼杀在曾经的计划当中,再也不去为它做点什么了。
所以,就这么感觉又慢,又太快的日子里,我三年站住了脚,在第四年某一天还迎来了爱情。我不是现实主义,不是觉得有个本地人爱上了我,我就提前实现目标了。
其实遇到本地人的爱情是我计划之外的事情,但是爱情来了,你躲了躲不掉,而且我相信缘分。更多的是觉得计划五年定居这里,第四年就遇到了奠定我留下的基础的人,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们交往的很顺利,也很融洽,他家人也非常喜欢我,我从心里认定了他和他的家人,我也彻底把自己融化成了这座城市的一份子。
我五年计划还没到时间,一股力量就促使我提前去作出改变了。所以我在第五年的新年里,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想了很多,写了很多,计划了很多。
我想这一年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与他们深层了解上,也想把时间多投入到生活里。我认为不管到了什么样的社会里,要求女性如何独立,可是一旦选择了家庭,总不能独立到工作成了全部,这和机器有什么两样?家庭总要有个人去经营。
可能是没有进入婚姻的人,都会去这样想象它到底是怎样的一座围城,它到底是哪里吸引着某个人忽然愿意头也不回地想往里边撞。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冷静,我结合着许多失败的感情和家庭,比较客观的去想象了它,我问自己某一天出现了危机,或者围城不需要我了,我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去面对,能不能去处理……我的内心告诉我,无论前面有什么荆棘坎坷,我都愿意待在围城里。
现在的我其实非常好奇,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有过这样的阶段,总以为想得那么周全,而多年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傻。
我现在总是这样去理解当时的自己,所以也不敢太多去回忆,虽然回忆里已经没有多少会让我伤心的事情了。
第五年过去了一半,他和我求婚,这一次在我预料之中了,我非常感动并且欣然接受了他的求婚,而且我们还带着他的家人去旅游,途中照了全家福。
照片一个月后才给我们邮寄过去,效果还不错。他妈妈说最小的摆台先放在他老两口的客厅里,大的等结婚的时候一块挂他家,一块挂我家,也就正式成为一家人了。我嘴上说无所谓,心里还是蛮期待的,希望我的全家福快点挂起来。
过了几天,我心情突然非常不好,也没什么大的原因,但是就是脾气非常暴躁,说来就来。我以前从没有和人争吵过,小时候也很少。可是那时候,先是和同事发生了口角,然后工作出了失误,领导还没说什么,我自己就先闹了情绪,再后来又出了错,也不大,可是我说什么也不想待了。
他劝我冷静一点,坚持了好几年的工作,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再说了公司没说不留人了,为什么不能坚持坚持。
但是我最终还是做了离职的决定,就这样我失业了。休息了几天,开始因为没有工作而焦虑,他想带我去旅游散心,劝我可以暂时把全部身心投入到家庭。
说走就走,经过两天准备,第二天都要出发了。吃午饭的时候我突然心神不宁,好像出岔了一个气,肩膀某个地方的肌肉一直动,一直动,好像眼皮跳一样,非常不舒服。
天还没有黑下来,他在外边就出了事,被人送进医院去抢救。就是因为这次措手不及的受伤事件,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身体受了伤,可是他的伤像宣誓一样阻止了我们在一起。那些日子我日夜兼程照顾他,可是他好了,我们和平分了手。
他最后一次和我聊天,说了很多话。然后哭得语无伦次,“对不起,我食言了;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了;对不起,我没办法让你成为我的家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亲爱的小女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我所做的一切伤害着你。
我并不是担心你也会同我一样被人打伤,而是我不想让你心里别因为我和我的事而继续伤。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
既然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了,你还有多少青春重新再来?与其浪费自己的时间,不如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在你熟悉的地方继续往前走。
住院的日子里,我也想了很多,想为你考虑一个新的方向。
我想,除了这个城市,你唯一就是回到你最熟悉的老家。你可以不理解我说的,但是你一定要想想自己的将来再做打算。”
他好像还说了别的话,但是我不愿再去费心力回忆。有些事情真的好像一个缝过的伤口,你越回忆,它越想挣脱针线,让你疼痛不已。
不是我听他的话,我们无缘成为一家人,也不是我能改变得了的。我还能怎么办,我努力的好几年,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就那么完美地出现了。他让我拥有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一切的一切就在那些日子里一点一点地离开了我。我没有了工作,没有家,没有了所谓的爱人以及家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所有,离开那座我曾经多么想留下的城市。
原来,有些事情不是想着一定能面对,它就肯定能处理得很好。原来有些事情根本没办法去处理。很快,我什么都没有带,带着许多遗憾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县城。
……
现在,每一年,我婆婆都要求我们照一次全家福。我们就在新年初,或者遇到了喜事,全家人穿着美美的衣服照一张不同风格的全家福。可是每一次照相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过往,想起了我第一次除了血缘关系以外的人,用家人的身份照了全家福,等待着它不久的将来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很遗憾,没能实现。它会不会在我离开的那些天就不在世了呢,谁知道。
人这一生没有遗憾,好像不完整一样。我们越努力去实现,最后越留遗憾出来。那一次对围城、对未来、对爱情无限想象的我,把最期待的事情,最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不可改变的现实,变成了我人生里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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