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沉默中醒来。

 世界沉默着。

 我睁开了双眼，于是世界有了色彩。

 我有了未来。

 “嗨。早上好。”

 像天花板问过早安后，我站起来，穿上潮湿的拖鞋，走了三步，到了卫生间，对着方块大小的镜子看了看自己。

 真帅。

 随意搓了把脸，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灿烂的阳光，我握紧了口袋里的一把钞票，出了门。

 一路上的人都沉默着，我也沉默地走着。

 有人打破了沉默，是包子店的大叔。

 “又起那么晚，给你留了豆沙包还热着呢快拿去吧。”

 我看着他，想了想，接过来。发现世界又沉默了。

 凄厉的风声打破了沉默，我带上了帽子啃着冷硬的包子。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湿冷带着腐败的味道，渗透进皮肤。“什么鬼天气……”

 我跌跌撞撞地逆着风走回家，路上一群小屁孩儿打打闹闹地跑着，还撞到了我，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一群小屁孩儿。

 然后我摸了摸口袋。

 好的钱没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了。

 回到家我躺在床底，假装上面有人，就像我小时候，床上是吱呀吱呀的声音，床下是睁着眼睛的我。就像我过去，在床底下睡着，因为猪没有资格睡在床上。就像我上个月，躺在床下，床上是冰冷的他。

  我就像我一样。

 多帅。

 我看了看身边的他，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于是钻了出来，又躺着床上。我盯着眼前那一片灰色看，使劲儿睁大了眼睛，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我知道顶上还有个天花板呢。

 不是什么都没有呢。

 真好。

 脑袋里已经构思过无数次，但实施起来还是有点紧张，身体不受控制在发抖，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还是两者皆有，是一种被掐住喉咙的感觉。

 诶沃日真爽啊。

 我用力把身体舒展到眼前的空气中，然后坐直，把手伸进另一片黑暗里，我知道那里有一把枪，里面还有两发子弹。

 还有四发在床底下的那个人的身体里。

  我颤抖着，握紧手枪，屏住呼吸，等待那一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