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国是我的校友系友和同事。他是一位勤奋多产的诗人。在繁忙的编辑业务之余,前两年出版了《左岸春风 右岸芦苇》,受到诗歌界的瞩目;去年年底,他又结集出版了《坐看云起时》(黄山书社版)。如果说,前面的那部集子还属于初窥门墙,这部诗集就应该属于登堂入室。正国已经被诗歌界列为富有才华的诗人,既获得了诗评家的推崇,也受到诗歌爱好者的欢迎。反复阅读正国的《坐看云起时》,我不仅享受了他那富有充沛想象力的诗歌意象,更获得了出人意料的启示,那就是领略了截句的魅力。
截句是新诗的一种特有形式。自蒋一谈先生推出《截句》以来,读书界特别是青少年读者,对截句的阅读形成一股不小的旋风。其实,中国的《诗经》从“关关雎鸠”开始,就有了截句的影子,后来的绝句在唐代走向成熟,形成了超越古绝的律绝;到了宋代,更有诗人和诗评家直接称之为“截句”,截取的是一缕思绪,是吉光片羽,是瞬间感受。这在中国诗歌史上早有了定评。而前几年开始流行的新诗截句,则是受古来的律绝和李小龙拳术传奇的启发,由蒋一谈发起的一种新诗形式。蒋一谈《写给孩子的截句》不仅大受青少年和家长的欢迎,而且引起了批评家的瞩目。何正国前几年就开始了截句的写作,当时他就告诉我,在探索截句。我觉得,这是值得肯定充分的。《坐看云起时》的第五辑,收入了100则截句,每一则都值得反复玩味。
截句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首先在于思绪片段的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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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布满雾霾的都市
我听到上帝的咳嗽
风是如来佛的使者
至今未找到进城的大路
面对雾霾,作者有感于工业文明带来的空气污染,呼唤与农业文明想伴随的如来佛的使者——清风,这是思绪片段,更是美妙憧憬。诗是语言的艺术,没有美妙的语言,就没有优秀的诗歌。上帝的咳嗽,来自西方文明,如来佛的使者——清风,则来自自然的馈赠。作者思绪的片段,借助这样的文字,被拟人化形象化流露了出来。这才是诗家语,这是真正美的意象。
同时,截句的魅力,来自对生活世界的独特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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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风,吹过来
像母亲多年前的抚摸
微凉而又温暖
人到中年,对母爱的感悟不同于青少年。中年人对母爱的需求,不再仅仅乳汁和饭菜衣物,是温馨,是体谅,更是渴望。无论母亲在还是不在,中年人都需要母爱;不同的在于,中年人的母亲或许仍在乡村,或许已经远行,但母亲用手抚摸额头的体悟仍在,仍留在儿子的心头。看似瞬间的感受,其实是生活的体悟。作者对母爱的体悟不仅仅是深刻的,更是独特的,是中年人的独特体悟。这样的诗句,拨动了我们的心弦,让我们怦然心动,久久无法平静。
此外,截句作为心灵感悟的瞬间流露,她的魅力还在于偶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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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面对一朵花低下头来时
我记起了所有的春天
这样的截句,这样的感悟,并不是必然的。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有面对一朵花低下头的经历,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记起了所有的春天”的感受。作者的感悟,显然是偶然性的。而偶然性的特质就在于,不是总会出现的,所以特别珍贵,殊为独特,非常短暂。截句的作者扑捉住了这种偶然性的感受,让他流露出来了。从这种偶然性的感受,读者获得了豁然开朗的精神享受。
作为读者,我既不是新诗作者,更不是诗评家,没有资格和能力对正国的新诗作出全面的理论分析,但作为格律诗的爱好者,我从《坐看云起时》的截句中,领悟到了古绝和律绝所具有的精神魅力。从他的截句中,我看到了王维那《鹿柴》式的清寂,读到了刘禹锡那《竹枝词》一样的质朴,也领悟到了杜牧那《山行》般的敞亮。显然,新诗截句这种形式很有希望,也很有前途。当然,正国的诗仍在途中,他最好的作品还在孕育中。但仅仅从那些截句中,我就看到了他创作未来的美好,看到了新春的希望,看到了中年正国的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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