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独语

作者: 053901014933 | 来源:发表于2022-01-29 03:07 被阅读0次

    更深独语

    文/左月

            老太爷老太太爷爷睡觉困难,爸爸也能熬夜,孙儿或许遗传了前辈基因,无论中午、晚上不折腾两个小时是不能睡着的。

            在怡和家园,他怕听奶奶的呼噜,要用卫生纸塞上耳朵眼;在康馨家园,他怕听冰箱冰柜工作的声音。我说,咱们让奶奶睡西卧室,咱们去东卧室睡,好不好?好的。为了孙儿,奶奶自然应允。尽管东卧室冷,但门一关,便隔绝了冰箱的蜂鸣声。9点钟,孙儿酣然入睡,老伴也几乎同时进入梦乡。我当时还颇得意于自己的“聪明”。虽然我照例是失眠的。

            可那样安然的夜晚不能复制。36号楼近几天几乎每晚都有几家灯火通明(也许他们在作长夜之饮吧)。楼下也有车来人往的声音,灯光与各种声音透过窗帘,孙儿立马精神起来,迟迟不能入睡。孙儿入睡后,我早过了睡口,隔壁隐隐约约传来年轻夫妻的吵架声。

            今儿晚上,孙儿照例抠嘴(孙儿新脱落了第4颗乳牙)、挠脚、自讲故事、轻轻唱罗大佑《光阴的故事》,任我软硬兼施,均不凑效,折腾到不知几点,孙儿终于睡熟。我悄悄起床,到书房打开手机一看,11点45分。

            过年这个概念,孙儿现在入耳入心。前几天就张罗贴窗花,今天就要亲手插亮奶奶新买的小红灯笼。而我小时候,过年意味着终于能吃上几顿大米白面,能穿上一身姥姥手工缝制的新衣,一双实纳帮千层底黑趟子绒鞋面的新棉鞋,家里还能奢侈地点上那盏戴玻璃罩子的“保险灯”一一比平时点的煤油灯亮好几倍。更不得了的是,过年不仅有猪肉吃,还能吃上宽粉炖鸡肉、卤鸡肉,姥姥亲手灌制的香肠一一如今超市里买的火腿肠,那叫什么东西!

            至于正月里去离家10里多地的六分地村看评剧,更是无上的享受,戏台下早已水泄不通,墙上、树上、毛驴车上,是我们的包厢所在。陈世美铡了一次又一次,总也不死;小花脸肩膀上斜背玉带,出场一回人们笑一回;扮包公那位真是好嗓子,走路不往直接往前迈步,左撇一下,右撇一下;庞太师是白脸奸臣,正宫娘娘与东宫娘娘都是好人,西宫娘娘最能迷惑皇上,是奸妃。

          《茶瓶记》《秦香莲》《刘罗锅子下江南》,戏词咱不懂,但满台的红男绿女,板胡悠扬,唱腔嘹亮,多丑的男女一化妆,俊得像年画上的神仙。好听好看,这就够了。

            四季不闲的姥爷,进了腊月,不仅自家要铡谷草,扒麻,纺绳子,还要给乡亲们杀猪、写对联、刻挂钱。

            姥爷忙不过来的时候,让我帮忙写横批,立柱,大门对、二门对、神仙对还是姥爷自己写。姥爷读过私塾,学颜体有一定的功底。大门对、二门对当年写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印象深刻的横批有“北斗回寅”“一元复始”,立柱有“瑞气盈庭”“四季平安”“海晏河清”,神仙对有“天地三界主,十方万灵神”(房屋正门神龛上贴)“西湖三月景,南海一枝春”(观音菩萨牌位两边)“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灶王对)“打出天狗去,引进子孙来”(保家仙对),井台上贴“井泉水旺”或“井泉龙旺”,驴圈鸡圈上贴“六畜兴旺”,仓房上贴“五谷丰登”,驴车上贴“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出门之后,邻家的墙上赫然入眼的是“抬头见喜”或“出门见喜”……

            最神秘的,是姥爷要用一些宽不过一寸,长不过半尺的小红纸条,用小楷写上“填坑自满”四个字。我原来不知道这东西贴到哪里去了。后来才知道,这些小纸条都被塞进不惹人注目的墙缝里一一人的住房、羊圈墙上,都有。

            长大后,我才悟出,这“填坑自满”四个字,寄托着老百姓多少美好的祈愿。这不欲人知,但求神知的虔诚诉求,也许比那些词藻典雅的对联、横批更能流露出书写者内心深处的隐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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