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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事起脑海里的父亲是少言寡语、严肃无比,我无发想象自己呱呱坠地的那一刻,父亲的心情是怎样的。反正我清晰的记得我成为一个会跑、会哭、会笑、会穿衣、穿裤的小屁孩的时候,我的父亲未对我笑过。我曾日日夜夜无数的幻想,在我牙牙学语那会儿,父亲高兴地把我抱怀里,骄傲地抚摸我的头说:
“小笨蛋。”或者把我举得高高,一边跑一欢呼:“飞咯,飞咯!”然后我坐在他粗壮的脖子上,白白胖胖的小手抓着他的耳朵,激动地咯咯笑。幻想的泡沫,变不成现实。
一晃眼,我五岁,母亲生病去世。当时年幼,对死亡的理解浅薄,泪也滴不下一颗。而我的三位姐姐,痛哭流涕,眼肿得像荷包蛋。我呆呆地站父亲的房间门口,看着陌生的人穿着白色衣服、黑裤子来来往往地穿梭我的家。我一整天都找不到爸爸的身影,无意走到自己的房间,矮小瘦弱的身材被一大块白布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严严实实地包裹成一团。刹那间,泪哗啦啦地奔涌,仿佛心电感应,躺床上的人,无声无息的人,就是我的母亲,我挤进姐姐的怀里,大声哭泣,姐姐被我的哭声感染,再一次不停歇地开怀大哭。直到安葬母亲的那一天,那一个晚上,一切的悲伤停留空气中。我见到我的父亲,他穿着一见陈旧的黑色中山装,神色黯然地坐在房间的床边,隔壁的大哥哥陪伴他,说一些安慰的话语,我小心翼翼地抱住父亲的两个膝盖。困乏袭来,我的头伏着父亲的膝盖嗫嗫嚅嚅:
“爹,我困了,想睡,”父亲鼻子发酸地啜泣,似乎感冒的感觉,轻轻地摸我的头发,抱起我放床上,又轻轻地为我盖被子,温柔地说:
“睡吧……”我乖乖嗯一声,揉一揉惺忪的眼,意识渐渐模糊,我睡着了。我醒来后,光亮豁明。一切回归平静,我光着脚丫下床,父亲已经在前院埋头干活,父亲看到我,打量了一下我的脚。
“去穿鞋,刷牙洗脸,吃早饭,”父亲的语气明显掺和疲惫、哀伤。两天后,三位姐姐收拾几件衣服去城里打工了,家里只剩下父亲、我、妹妹。妹妹那会儿只有一岁,不知道母亲不在了,永远的离开了世间。
“姐姐,阿娘怎么还不回来,我想吃苹果了。”我撒慌了,在妹妹幼小的心灵里拷上一把撒慌的锁。
“就快了,你听话,阿娘就回来了,”我背过身眯着眼晴流泪。
我上小学时,父亲再也没多说一句话,独自默默地干他的活。那时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玉米粥配青菜,我和妹妹吃得津津有味。
图片来自网络我和父亲的距离忽远忽近。看到别的小孩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 犹如一只蝴蝶,心里羡慕极了,我缠着爸爸买一件,被挨骂得狗血淋头。教师节,我的同学问他们的爸爸妈妈要钱买礼物,我也想买,可是我明白父亲不会给我的,我早已被他骂成一种习惯了,硬着头皮走到父亲面前。
“爹,我要一块钱,”如我所料,父亲拉黑脸色。我不服输,原原本本告诉他要钱的目的,父亲犹豫片刻,终于从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
父亲去赶集,买了两件新裤子,我平生见到最特别的裤子——牛仔裤,这件牛仔裤褪色十分严重,裤线一扯就断,缝缝补补,一直伴随我小学毕业。
父亲突然间老了,白发如雨后小草瞬间冒出土地,密密的,岁月雕刻的脸,沧桑透着黝黑。父亲走的那天,我刚放学回来,父亲早早做了饭。村里的一个伙伴约我去小河边洗衣服,我把爸爸、我、妹妹三人的衣服装进铁桶。天空有点阴沉,傍晚的风凉凉的,我心里莫名的不安。回来时,父亲洗好澡,坐在木床上,手握成拳,捶捶自己的腰,脸色有点痛苦,我问父亲什么了。他摇摇头,故意强颜欢笑。
“腰有点疼,没事的,你吃饭了吗?”我点头。
第二天早上,父亲安安静静地走了,回想父亲去世的画面,我内心充满深深的自责。
图片来自网络高中,甚是怀念父亲。晚上,进入梦中,梦里故乡出现,父亲默默地磨掉一根又粗又壮的树皮,直至磨成细细的、白白的,才满意地停下来。父亲擦擦汗,抬头,看到我,嘴笑成一弯月亮。
父亲简简单单的生活,对我的爱也简简单单。
我心中想念一个人,任性的我总是和他顶嘴,他骂过我,却骂得是那样轻。他舍不得打我,偶尔,买我爱吃的橘子,煮一碗清汤面条,用辛苦赚的钱,买一双新鞋、新衣服。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的父亲,遗憾的是,你不能看着我长大,我不能守护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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