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第一次听到这词并不是在《极限挑战》，而是在奶奶的呢喃里。

  那时我小，我青春年少，有太多的抱负，有太多的梦想。我觉得天就是圆，地就是方，不平的事儿就得摆台上说平了结果。

  而奶奶从不。

 我大概是幼稚园起才有了自己的记忆。幼稚园的孩子总爱听各种各样的故事，爸妈平日工作忙没空守着我睡觉，更不会跟我说睡前故事，所以打小我就是和奶奶睡的。

 奶奶的文化水平并不高，只读了小学，《白雪公主》、《灰姑娘》之类的故事奶奶是不会说的。

 可我缠着听故事了才会睡。

 无奈，奶奶每晚就会回忆她年轻时的故事，用来哄我入睡。

 说得最多的，还是奶奶嫁来爷爷家后目睹的一切。

  爷爷家好几代来都是地主富农身份，祖上为了扩大家业，把所有的资产都用在买地上，每每农忙时自己全家也搭把手创丰收，再蓄产买良田。

  一时土改，变了天。爷爷家里的土地全给没收了，一瞬间，化为穷光蛋都姑且算好了，不料还沦为了“阶下囚”。

  那些日子，家里总隔三差五有人上门清查家产，但凡值点钱的都被“充公”，连紧张的粮都能给顺走。后来真的是家徒四壁了，没了可以上交的东西，就直接抓了活人来批斗娱乐。

  批斗这个词我可能到现在都不能真正理解其真相，我只清楚太爷爷（爷爷的爸爸）和大爷爷（爷爷的哥哥）在日日批斗的折磨里选择了自杀。两条人命的丧尸并没有起到任何的反抗作用，少了两份分担，爷爷便更是得一个人承受来自大队里的所有惩罚，整得整个家里天天担惊受怕、人心惶惶。

  日子依旧在过，终于批斗的风是停了，好像一切都静下来了。

 大伯和爸爸陆续到了升大学的年龄，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因为孩子上了大学，有了出息，今后日子也好过。但事与愿违，他们没有机会，因为他们是富农子弟。从小贫农家孩子就指着脊梁骨取笑他们“富农儿儿，老鼠娃儿”，大了还是被这帽子给遮住了眼。

 这是我很不平的件事儿，奶奶提起时，我都会特别激动地为此气愤。

 当年积极入党批斗过爷爷的人也都老了，更是有一部分已经去世了，现存的大抵只有那个大爷爷十多来岁的老人吧。听奶奶说，他做了村里联络员。

  这个联络员的事儿我也多少知道些，因为我童年就在这村子里过的。

 我的记忆里，他一直单身，因为他妻子离世早，又留有三个孩子，其中唯一的儿子精神有点失常，总疯疯癫癫的。在我一二年级的时候吧，他大女儿因为在婆家闹了矛盾，赌气喝了农药撒手人寰了。近些年来，上了年纪，儿女又都不在身边，老人脾气更是怪了，和村里邻里都处不来，也算是可怜。

 心里一直有个梗的我自然是乐意于看到这样的情况的，但爷爷奶奶的行为就让我有些不满了。

 爷爷奶奶经历了那段苦日子，向来节约吃得苦，家里的菜园打理得特别好，年年我们都能吃到各种各样的新鲜的菜。

  这菜不仅我们吃了，奶奶他们也会时不时地把菜送给那联络员。我曾发过声——他对我们家那么坏，凭什么吃我们家菜？答案往往是“都是命，过去的都过去了……”

  去年，《极限挑战》在东方卫视开播，因为黄渤的加入， 我开始追这部当时不被很多人所关注的综艺节目，甚至身边朋友都笑我品味，感叹我年纪轻轻怎么会迷这种奇怪的大叔。

 起初，黄渤在我心里印象也没那么深，对他感觉也只是比其他艺人多了那么一点，真正沦陷还是因为节目里他屡次对待事情的一些方式。被王迅骗下水“死亡”，被上海大妈快递刁难……多次的令人抓狂在他的处理下都会变得自然、无悔。

 “这就是命，不怪自己，也不怨别人，起起落落才算是人生……”词很简单，但也很实在，也正是这些年里他们的心态引导，在这个热血沸腾的年龄里，我忍住了一次次的脾气，避免了不知多少的冲突，而换回了一个个朋友，一段段情。

 这就是命！

2016.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