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的香烟掐灭在她指尖,奢侈的香水味渗透她裸露的肌肤,精心设计的妆容好似一副假面,鱼鳞般的亮片耳环在她的锁骨间划出一道道红印。她漫不经心地撩拨了几下头发,连嘴唇都懒得张开:“今晚去哪?”
“老地方。”
她无足轻重地翻了个白眼,幅度小到仿佛湖面上的微波。
说实话,有些倦了。
她想方设法让自己对这座不夜城保持激情,可对于新鲜感这个东西却总是无能为力。她很容易上瘾,也很容易厌倦。三分钟热度是她的一贯作风,就像她身边的男人,来去无常。
她坐上了近半年以来的第三辆Panamera,擦车而过的夜景如电影般倒带,走前去的赶路人都要扭回头来瞥一眼这辆豪车——它实在是太打眼了。
她却不为所动,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个世界投射而来的一切目光,不论是怀疑厌恶的还是羡慕可怜的,她都享受被人注视和议论的感觉。这种像泡沫一样的欲望将她淹没,她理所当然地像沉溺于深海那般沉溺于此。她喜欢浮在水面上的感觉,巨大的浮力让她飘飘然,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因为她知道不管怎样身后总有海水托着。她毫不费力,尽管开开心心地漂浮在海面。
玻璃窗前的雾气遮盖了她的视线,她颇有扫兴地闭上眼。男人慌张地打开了暖风。这个车主没有上一任讲究,劣质的车载香水味和被雨打花的玻璃让她反感。她想,是时候该找个机会甩开了。
她头靠车窗,仔细打量玻璃窗中的自己,额前的碎发为脸颊量身打造了弧度,黑珍珠般的双眸魅惑动人,卷翘的睫毛浓密纤长,还有那张从不屑于打开的性感红唇——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爱上这副皮囊。她心里甚是满意,谁叫自己长了一副沾花惹草的脸,物尽其用是她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他们口中的老地方到了,是这家名叫“极乐”的夜店。她是这里的超级VIP,来去的每个人都对她望而生畏。她亦是他们的金主,每一次都挥手阔绰,在账单上签下不同的名字。
他们都叫她姐,因为她的身上有种比同龄人与生俱来的成熟,谁能想到她还是父母眼中的孩子,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她也从不提起自己的身份,年龄是她最避讳的话题。
横七竖八的镁光灯在她脸上乱晃,她不以为意,眯起眼轻轻地转动酒杯。她好像知道自己这副慵懒的模样很有挑头似的,便尽管散发魅力,静静等待他们下一步的举动。男人挥挥手,那边的服务生立马弓着背走来弯下腰:“哥,上吧?”男人扯扯衣领的扣子,气都没出似的应了一声。服务生端上一个礼盒,男人取下,摸了摸她的肩膀,示意她打开。
她看到了,闪着光的字母Cartier并不陌生,但她仍然迫不及待地取下腕间陪伴她一个月的Bvlgari手表,让它取而代之。她很满意,摆了几个刻意的姿势,精心调整了镜头的角度,心满意足地按下“发表”键——又是让人羡慕的一天。
她颠了颠杯里的Hennessery,说实话根本品不出什么优雅馥郁,但她还是装作行家般在嘴唇上咂几下,转过头对男人说:“好酒”,然后送上她的拥抱和香吻。如此美妙,如此享受,她觉得自己正坐在热气球上飞行,穿过棉花糖般的云雾,拂过轻飘飘的热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地表上蚂蚁般的建筑和人们。
她从不觉得自己应该被要求去做什么和不去做什么,她只相信没有人可以活第二次。那些该死的约法三章只是弱者卑微的说辞,她有能力让自己享受这样的生活,她就可以不在乎这种生活之外的一切。她从不衡量父母极其普通的地位和薪资,也不关心在升学和工作之间苦苦挣扎的弟弟,物欲、情欲、权欲,这些虚无缥缈又天花乱坠的东西让她安心和满足,她沉溺其中的同时又倍感享受,罪恶和愧疚是她从来都不懂得的滋味。
她只是爱自己,胜过一切。
回到酒店,她脱下轻薄的绸缎,柔美又昏暗的灯光让人不自觉想入非非。她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珠帘朦朦胧胧地垂下,直面大床的镜子正对屋内的一切望眼欲穿。
她抚摸着自己细腻透亮的皮肤,从脖子顺下胸口,再到小腹大腿,她的手法和力道都颇有讲究,像挠痒痒般把自己逗笑。她笑了好久,没得到一点回应,有点失望,但依然按奈不住。她深深迷恋自己的身体,并对此深感满意。
她困了,头枕着弯曲的胳膊,突然一阵电流激过,她猛地浑身打激灵,莫名的怒气让她抽出胳膊,原来是新来的Cartier狠狠地硌了她的皮肤。
她像是大梦初醒,脑袋一片空白。
摘下Cartier,她情不自禁地吻上去,锃亮的表盘留下了她湿润的唇印。她安心地睡去。
她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