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几十万年的清誉当真要毁在他手里了。 我急忙拢了拢裙子,然后道:“老身手里还有些要紧事,先回宫去了了,就不在此相陪了。” 我脚下腾云便要逃之夭夭,还没等我腾云而起,或胥便一把将我从云彩上拉了下来,我一个趔趄撞在他怀里。 众仙家嘴里一阵惊呼,抱上了抱上了,三生娘娘与小皇子抱上了。 我捋了捋头发正了正衣襟,红着老脸却一本正经地对或胥说:“小皇孙还有何要事。” “我要娶阿生你,就是这件要事。” 今日阳光好得很,照得我脸上的尴尬无处遁形。 我深深叹了口气对或胥说:“老身三十二万岁有余,天地初开那日便有我,夸父都曾在我的三生石旁活过泥呢。我曾有一个即将结亲的夫君,算起来他比你皇爷爷的还要长上一辈,若我当时和他结了亲,你今日是要喊我天祖奶奶的。” 他嗤着鼻子道。“那又如何,他如今已经归尘十五万年了。” 是啊,他已经归尘十五万年了。 我看了他父王与母后一眼,想从他们那里寻求些帮助,可是这二位非但没有不同意的样子,反而呈一副支持的态度。 “您确实比或胥大些年岁,可是这也没什么的,若是我家麟儿有幸能娶了三生娘娘为妻,那可是我天家福泽啊。” 而或胥似乎从我脸上看出了悲伤,他话锋一转,问我:“你不愿意嫁过来是吗?” “是的,我不愿意嫁过去。”我干脆地回答道。 “没关系,我搬去三十六重天也是一样的。”或胥勾着嘴唇笑着对我说。 而那一刻我真的想揍他一顿。 果然如他所说,他第二日就搬了过来。 我这三十六重天空荡得很,即无房屋,也无住处。这里只有一座三生石,还有一棵我从昆仑山背回来的菩提树而已。 那日清晨,我早早地起来编排三生书。 因为西方蓬莱洲即将要有位女主临事,蓬莱提前一个月就拎了东西过来,与我打招呼说,让我给这个女主的人生编排的顺当些。 他家生了六胎男娃,这胎找仙家给掐算过了,说是女娃,所以蓬莱上上下下对这个即将临事的千金十分的宝贝。 大多数与我打了招呼的,我都会手下留情些,那些可有可无的小劫小灾就全数略过去了。 可是这位蓬莱的女主有所不同,她必须经历三七二十一小劫,四四一十六大劫,最要命的便是这非死即伤的情劫,所以她的三生书我一笔都不能少写。 此刻我正写到她最难经历的情劫那里,连我都觉得苦涩了些。 忽然一双手按在这本三生书上,我心里一惊,恐他弄花了我刚写好的字。或胥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怎么起来的这样早?” 我将三生书从他手下抽出来,收到袖子里。“嗯,有本难写的三生书,需要费些心神,所以今日就早起了些。” 我将手里的朱砂笔放在砚台之上,然后理了理袖子。 “小皇孙清晨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这句话说出口我便后悔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他昨日说要搬来三十六重天同我一起住的事情。 “过来同你一起住啊。” 果不其然。 他便拿了铺盖睡在了菩提树下,我则在菩提树上。 一日,月朗星稀,是个难得的观星的好天气,我正躺在菩提树顶一颗两颗数着星星,却听见树下的小皇孙在叫我。 “阿生,阿生,你睡了吗?”我没睡,但是也不想同他说话,我闭上眼睛装作一副安然睡去的模样。 “阿生?阿生?”他依旧锲而不舍地叫我,他吵得我有些烦,便掐诀变出一团棉花塞进耳朵里,这样确实清净了不少。 树干忽然一抖,我身子一歪,从树上直挺挺地掉了下去。连云诀都没来得及掐,我便掉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菩提?”一副朗若星辰的面某出现在我眼中,我忽然眼中一热泪水簌簌的流下来。 他一直保持着抱住我姿势,他原本有些严肃的脸,全因为我这一哭软了下来。 他尴尬的说了说:“你先下来,你先别哭。” 我把鼻涕抹在他身上然后破涕为笑道:“你怎的出来了。” 他帮我拿出了塞在耳中的棉花团。“被这小子闹腾的睡不着,便出来看看。”他撇了一眼或胥。 或胥咻地站起来,然后虎视眈眈的盯着菩提看。 菩提是这颗菩提树的精魂,说起来,他的年岁也不小了,从我把他从背回来之前,就不知道他在昆仑山上长了多少年。 如今他又在三十六重天之上活了三十万年,约摸着应该同我差不多吧。 他一直有个安静冷漠的性子,他从不轻易从菩提树中出来,即便是我趴在树上,哭嚎着求他出来同我说几句话,他也从来都不为所动。 今日能主动出来,想来是真的被这天家小皇孙闹的心烦了。 “他是谁?”或胥剑拔弩张,像头发了狂的小狮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菩提撕咬粉碎。 “菩提。”我道。 “你几十万年前那个相好?”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悠悠的道:“不是,他是这颗菩提树的精魄。” “哦。”他听我这么一说才放松下来。“不是就好。” 菩提不带善意的瞪了他一眼,菩提虽然冷漠,性子却是顶顶的好,还揣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心肠,他能对别人施以这副目光也实在少见。 “你这小娃怎么这般缠人。”菩提冷冷的说,一副长者的架势。 听菩提这么说,我也直了直腰板,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我真的应该学学他训斥小辈的这番本事。 “你这树精,说话竟然这么难听,我如何缠人了。”或胥翻了他一个白眼。 我见或胥说菩提是树精的时候,菩提整张俊俏的脸都绿了,如同他树叶的颜色一样,翠绿翠绿的。 我见菩提脸色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 “菩提曾经是生在昆仑山上的,他可是佛家的慧根所在,后来我年少无知,将菩提挪移过来。他才在天宫一住三十万年,树精这句话小皇孙你当真讲不得。” 我学着菩提刚刚的架势,给或胥讲了道理,其实我内心实在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或胥,再拿出一句什么噎人的话将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故事给挡回去,那样我岂不是丢了大面子。 这次或胥倒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 过了半晌他才说话,“我家娘子同你在三十六重天住了三十万年?日日夜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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