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发区扭伤脚，一切来得很突然。准确来说，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埋下了隐患。
事情发生于上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四。
这天，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常地没吃早餐，上班下班。晚上吃完饭回到公司，右脚的拇指关节处隐隐感觉到有点痛，初以为事小，不引为意。至八点半，从公司出来，仍旧到体校跑步，跑了好几圈后，才回来宿舍烧水洗澡。直到身上抹了沐浴露，先前的关节才发起痛来。于是用手揉了几下，不碰尚可，越揉越痛。咬着牙从里面踱出，便拿药来搽。听了人说的，搽跌打药就要图快、狠、准，上了药便要往那疼痛处使劲地搓，说不得经历一番苦痛的。也是一时心急，便发狠了心，强按下去，一阵痛涌了上来，要发出哭。苦于领导就住隔壁，叫喊不得，便强忍着搓了起来。搓了一阵，渐渐生出新痛，层层铺来，先前洗完澡干爽的身体顿时出了热汗。正想打开风扇来吹呢，忽然想起喉咙干燥，扁桃体正发着炎，经不得风。只得精神疗法，暗示自己，默念了好几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方得忍住。
到了半夜，一觉醒来，那关节处竟越发疼痛起来，新痛盖了旧痛，又生出许多新痛。翻来覆去了好些时候，正将入睡，又听得不知那里的传来的乡村崩迪，尚浅的睡意顿时一哄而散。人在痛苦的时候，最是清醒不得的。那痛像从脚底穿过的万支针，插在胸腔，一阵接一阵。香港歌手林子祥有写过一首失恋的歌，叫《千支针刺在心》。这一刻，我经历了当中的痛楚。
合上眼，循着痛去寻找根源。这就如同沿着一条滔滔大江去找那高山处最细小的溪源。回想这几日以来，无事瞎忙，没做剧烈运动，只在晚上跑几圈步，回来扒上床就睡觉了，何来之患？难道是跑步时踢到石头，当日未觉，到今方显了？一时想不出许多根由，如此探索一番，不觉倦意袭来，就拥被又入了睡。
第二天醒来，疼痛未消，经昨晚一阵狠搓，关节处已出现红肿的症状。勉强爬起床，小心翼翼地穿袜，早已痛得咬牙切齿的了。古代妇女有缠足陋习，硬是将一双正常人的脚缠成三寸金莲，甚至更小，其中的心酸我想现在的我已能体会到一二。起来得迟，又是没吃早餐，便上班去了。在公司左腾右腾坐不定，终于下午请了假，决定去看医生。
大家知道，在开发区的最多场所就是医院了。我的公司附近便有好几间，却是我去不得，那都是妇科医院。与此对应，像卫星城市一样的，各式养生馆聚于医院四周。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问题历来已久，我想不明白。我知我要找到一间治脚的医院已迫在眉睫，我周围都是打着极度专业名号的沐足馆，但我不能进去，就像你进一间发廊，突然一个金黄卷毛的女郎出来跟你说，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剪头发。岂不是很尴尬么？
如此思前想后，经摩的大哥带路，终于出现了一间还算正规的中医院。进去，排队，挂号。正遇着老中医，开了药方，打了消炎针，便勿勿拿了单买药结帐，一腐一拐走出门口。遇着摩的，勿勿回到了住所。
身在异乡，一切简陋。只得拿了电饭煲煎了中药，又打来半桶热水，放脚来泡，到得筋骨渐渐活络起来，便拿了药膏药油混了一起来搽。老中医说了，药膏与药油一起搽最有奇效。不管真假，只得听从。不一会，药煎开来了，拿了餐盒倒了出来，待凉了，三口作两口地咽了，只想着能快快好起来。
吃药泡脚搽药油，转眼过了两个星期，中药早已无味，便停了，继续搽药，关节处渐渐消肿，并活络了起来。到得第三个星期天，终于恢复正常了，走路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健步如飞”。
这晚，我又穿上了那双运动鞋，已很久没跑步了。忽然我看见那鞋的四周还是崭亮如新的，唯独鞋头处已极度破损，回想起一切事情的因由，我忽然明白——
当一个从未习惯跑步的人忽然有一天爱上跑步，那么他一定经历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比如，他买了一双很丑的，运动鞋。
2017/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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