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移风易俗者一起上路》这个故事,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不得不说,其中特别让我深深感到震撼的是那位少校(或者说上校)对言论自由这一命题的深刻阐述。
列车员秉承铁道公司的规定,坚决不允许乘客星期天在包间打牌,但是铁道公司并没有对这一规定给出合理的解释。针对这个令人莫名其妙的规定,上校和列车员展开了一场辩论。经过一步步引导,上校最后宣布结论:这项规定根本就没有合理性,它根本妨碍了公民个人的权利与自由。
上校的辩论很精彩,非常有道理,随便一段,放在今天用来为一个公民的权利作为辩词,为此特意将这一段提出来加以阐述,说说它之所以对我产生启发,以及如何产生启发。这样做,也许有益于改善当今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的不良现状。
我想就如很多知识分子所抱怨的,我们这个社会的言论自由其实并不充分。但是,我想说的是,想进一步说明的是:我们的言论自由不够充分几乎并不是因为政治的极权或限制,而是因社会中具体的每一分子,我们普通人不懂得给予他人说话的自由权利,在对其他人的言论自由实施着具体的限制。
也就是说,我们所说的言论不自由,不是有什么政治权威在限制我们的言论,而是身边总有那么些粗暴的分子——他们并不一定需要多么有权势,也许仅仅只需要修养够不上现代标准,便可以对他人的言论自由实施具体的打压,导致那些说话不得其心的人们尊严受伤。
具体表现如:
偌大一家图书管,看门的大爷粗暴地吆喝你,到点就要下班了,我的工作是到点锁门,你再不滚出去,你是想怎地。
一个挤满了乘客的公交车司机对着急着要赶去上班的上班族一边像吆喝牲口一样吆喝他们不要挤,一边又还是像吆喝牲口一样吆喝大家不要停留在车门处,往车的中部走。
医院中,一个门口排着一队患者的医生对一个啰嗦询问自己的病情及应该要怎样疗治的病人一脸不耐烦,就你事多,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私。
……
而,人们遇到这种情况,几乎不存在辩白的空间,你辩白就是对他职责的妨碍。所以在这种情况,你没有说话的自由。你一旦发言,一旦辩解,除了可能会被对方抢白一顿,呵斥一顿,甚至还有可能被打一顿。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对方会完全忽视你的个人诉求,要不完全不理会你,要不就丢给你一句,你可去找领导反映——而他,一干二净完全撇清,他只是他领导的传声筒,不仅完全推脱自我判断的尝试,而且更可悲的是他们大多数时候这样做仅仅因为他们根本不具备自我判断的能力。
不难设想,移风易俗的上校如果生存在我们这个社会,会活得比“被移风易俗者”更悲催,因为我们的办事人员根本就不会像列车员那样“有能力”给予上校说话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列车员的反应不是根本不搭理上校,就是将上校当成一个二流子对待。卑劣的是,在我们目前的语境中,上校的威权遇到这种情况也将无用武之地。人人平等的社会,谁怕谁,难道你敢动用身份打压一个仅仅手握看门权的人?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可不得不承认这种现象确实存在。
而没有言论自由,很难说人们能够真正拥有自由。
没有言论自由的社会,很难说是一个真正自由的社会。
我自由吗?就这个问题,也许我不能以我个人的智能来进行回答,也许得依靠历史才能得到真正客观的答案。
我自由吗?在这个贩卖自由的年代,口口声声赞颂自由的社会,会不会实际并没有自由,会不会一切都被一些东西捆绑住了。
比如我一旦没有金钱,就不能随心所欲地过我想过的生活,一旦需要工作,就得因为工作的关系,失去一个完全的个性,比如面对上司,你得表现作为一个下属的服从与恭敬;面对同事,你得作为一个同事,表现作为一个同事的友好与客气。或者作为一个团体的一份子,你得舍弃部分隐私,和大家分享一部分你的自我,你的社会性人格。或者你得被迫表现某种特定的社会性人格,一种哪怕你并不喜欢并不擅长的社会性人格,否则必将失去工作。而一旦失去工作,你又根本没办法交朋友。
甚至更令人绝望的是:你工作,你远离你真正的朋友和家人,有时甚至是爱人。你不工作,你的家人、朋友、爱人,主动远离你。
但好在我们现在并非完全没有自由,起码金钱可以购买到一些自由。问题正出在假如金钱可以购买的自由是唯一的自由,企图手中多点自由的人们,只好疯狂冲钱狂奔而去。
物以稀为贵,一旦实现自由的途径只有金钱,金钱就会变得特别重要,重要到令人丧失理智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这种不惜一切代价,通常使之成为文艺作品批判的对象,也导致正人君子无法正常自处。
有时候难免想这样归结,剥夺人们(一时无法自证身份的上校,也就等同于为一个普通人)自由的正是人们自己(列车员)。
就言论自由来说,也是这样。
如果一个社会的每一个机构、单位、办事人员,都能给人说话的机会、权利、自由,就像市场上买卖进行中买者与卖者有等价交易的自由,自由这种以往与权利必然捆绑在一起的东西今天不必然与金钱捆绑,那么金钱就不会显得那么重要,人们就不会为了金钱而一步步刷新道德底线(拉低法律底线)。
然而,一个没怎么充分享受过自由的社会,是终归难以设想真正自由的局面的。
一个刚刚接触自由概念的社会,A的自由还在妨碍着B的自由,B的自由反过来刚好与A的自由想抵触。此外还有C、D、E、F、G等等的自由。自由与自由打架,一个自由被成全,另一个自由被否定。矛盾产生。这时只能但愿我们能有足够的智能来克服这些无法避免会产生的互相矛盾着的自由,秉着人人愿意多给别人自由来成全自己的自由,或者愿意多给自己自由来成全别人的自由的原则——奇怪的原则。
2016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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