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礼拜中科院搞了个事情,中科大副校长潘建伟院士团队在量子计算机领域取得世界领先进展。相比于硅基的传统计算机,量子计算机不同于二进制的计算机制,可以数万倍的提高算力。人们可以在实验室观察一小股气流、水流的运动,却无法计算自然界真实的模型,天气、洋流等等,伴随着混沌、紊乱的现象,现有计算机对这些无从下手。同样,在社会中,人们可以独立观察一个人的性格、行为,但当这些个体组成社会时,混沌再次发生,拥有1亿人口的社会,运作方式从根本上就和100人的小部落大不相同。看看我们一直追求的公平吧。
最后通牒博弈。
实验中有两名参与者,其中一人会得到100美元,可以自由分配给自己和另一位参与者。他可能会全留、分成两半,或是把大多数给对方。而另一位参与者只有两个选项:接受或拒绝。如果他拒绝对方的分法,两人都得两手空空地回家。
古典经济学认为,人类是理性的计算器。他们认为大多数人会自己留99美元,只给对方1美元,而且他们也认为对方会接受这样的分法。毕竟如果有人问你要不要1美元,理性的回答自然就是接受。另一位参与者拿到99美元,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典经济学家可能一辈子都在实验室里,观察着个人的行为,从未进入真实的社会。试验最后,只要拿的钱太少就会拒绝,理由是“不公平”。他们宁可不拿这1美元,也不想看起来像个傻瓜。因为这就是现实世界的运作方式,很少有人会给对方太少。大多数人就是直接平分,或是让自己得点小好处,比如给对方40美元,为了公平。
最后通牒博弈影响深远,不仅动摇了古典经济学理论,也建立起近几十年最重要的一项经济学发现:社会中人类个体的行事并不是依照冰冷冷的数学逻辑,而是根据有温度的社交逻辑。我们受情感控制,我们会拒绝基于情感而不是基于事实的不公平方案。
Youtube滑稽实验。
灵长类动物学家弗兰斯·德瓦尔(Frans de Waal)将两只卷尾猴关在相邻的笼子里,两只都能看到对方的一切活动。德瓦尔和同事在每一个笼子里都放了一些石头,训练这些猴子把石头交给研究员。每次猴子拿一块石头给他们,就会得到食物。一开始的奖励是一片黄瓜。两只猴子都高高兴兴地把黄瓜吃了。几轮之后,德瓦尔进到实验的下一个阶段。这一次,第一只猴子交出石头,得到的是一颗葡萄,葡萄可比黄瓜美味多了。但第二只猴子交出石头的时候,拿到的却仍然是一片黄瓜。这只猴子之前拿到黄瓜还很高兴,但现在却火冒三丈。它拿到黄瓜之后,先是难以置信地看了一会儿,接着就怒气冲冲地把黄瓜扔向研究员,开始跳来跳去、大声尖叫。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这个滑稽实验和最后通牒博弈,让很多人以为灵长类动物就是天生有道德观,而平等是种普遍、永恒的价值取向。人类天生就是公平主义者,而不公平的社会必会招致怨恨和不满,绝不可能运作顺畅。
真的是这样吗?
这些理论用在卷尾猴上或许合适,在实验室里只对一小群人做试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一旦观察芸芸众生的行为,就会看到一个全然不同的现实。大多数的人类王国和帝国都极度不平等,但其中许多国家的稳定和效率却好的出奇。在古埃及,法老可以躺在舒适的垫子上,住的是凉爽而豪华的宫殿,穿的是金凉鞋和镶满宝石的外衣,由美丽的女仆剥好甜甜的葡萄放进他嘴里。而农民则在田里工作,穿的是肮脏的破衣服,头上顶着无情的太阳,回家能有一根黄瓜吃就已经是天大的幸福。然而,农民很少起身反抗
腓特烈大帝。
1740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入侵西里西亚,发动一系列让他赢得“腓特烈大帝”称号的血腥战争,让普鲁士成为一大强权,而数百万人因战争而死亡、残疾,或者变得一无所有。他麾下的兵士多半是倒霉的新兵,必须承受铁的纪律和严苛的训练。可以想见,这些士兵对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并没有多大地好感。腓特烈有一次看着部队集合、准备出征,就对一位将军说,他最惊讶的是“我们安全无虑地站在这里,看着这6万大军;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每个人都比我们武装完备、身体强壮,但他们一见我们就发抖,我们对他们毫无畏惧”。腓特烈确实可以安全无虑地看着这群人。在接下来几年,虽然战事辛劳,但这6万武装大军从未反叛,很多人拿出非凡的勇气,甚至献上宝贵的生命。
这些埃及农民和普鲁士士兵的反应,为什么和最后通牒博弈或卷尾猴实验的情况如此不同?原因就在于,大批民众的行为就是和小型团队的情况有所不同。如果最后通牒博弈中甲乙两方各100万人,要分1000亿美元,又会观察到怎样的情况?
其中的动态很可能十分奇特而引人关注。举例来说,因为100万人不可能直接做出共同的决定,因此双方可能各出现一位精英。这时,如果甲方领导人说要给乙方领导人100亿美元,自己留下900亿美元,情况会如何?乙方领导人有可能会接受这种不公平的报价,接着把100亿美元大部分直接转到自己的瑞士银行账户,同时用各种赏罚手段避免底下的人叛乱。领导人可能威胁严惩异议分子,并且告诉那些温和有耐心的人,他们死后可以在来世得到永恒的奖励。这正是古埃及和18世纪普鲁士的情况,而且至今在全球许多国际依旧如此。
这样的威胁和承诺通常都能成功创造稳定的阶级制度和民众合作网络,但前提是民众相信自己是在顺应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或是神的旨意,而不是听命于另一个人。所有的大规模人类合作,到头来都是基于我们想象的秩序。这一套又一套的规矩,虽然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之中,我们却会认为这就像重力一样真实而不可侵犯。“向天神献上十头牛,就会下雨;孝顺父母,就会上天堂;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就会下地狱。”只要人们住在相信同样一套故事的地方,就会遵守一样的规矩,于是不仅很容易预测陌生人会有什么行为,也很方便组织大规模合作的网络。人们也常常用可见的标记(例如头巾、胡子或西装)来代表“你可以信任我,因为我跟你相信的故事是一样的”。但我们那些黑猩猩堂兄弟无法创造并传播这样的故事,因此无法大规模合作。
最后的公平。
这就是个体与群体的差别。群体的普遍特征是极易受人暗示,群体总是处在一种期待注意的状态中,因此很容易受人暗示。最初的提示,通过相互传染的过程,会很快进入群体中所有人的头脑,群体感情的一致倾向会立刻变成一个既成事实。无论这种行动是纵火焚烧宫殿还是自我牺牲,群体都会在所不辞。一切都取决于刺激因素的性质,而不再像孤立的个人那样,取决于受到暗示的行动与全部理由之间的关系,后者可能与采取这种行动极为对立。
于是,群体永远漫游在无意识的领地,会随时听命于一切暗示,表现出对理性的影响无动于衷的生物所特有的激情,他们失去了一切批判能力,除了极端轻信外再无别的可能。
而对于个体,你的所有的事实认定和情感将不再真实,即使你努力让自己保持公平,也都是在群体的漩涡里达成的某种妥协。主宰人类行为的大部分都是无意识行为,即使是有意识的部分也因为甩进了社会的漩涡真假难辨。我们会因为别人有100块,只给自己10块钱而义愤填膺,也会因为别人有1000万,愿意给我们100万而欣喜若狂。最后我们发现,一旦需要通过交互产生的联系或判断,往往距离真相相距甚远,我们只能面对真实的自己,倘若这种真实尚且存在。
毕竟,一切根源都是自我。
参考:
1.《未来简史》——[以色列]尤瓦尔·赫拉利,第三章|人类的特殊之处。
2.《乌合之众》——[法国]古斯塔夫·勒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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