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生活别有一番天地,好像是舞台更广阔了,认识的人更多了。他收拾好行李,带着母亲给缝制的新被褥,拿着几十块钱,骑上从邻居家借来的二八杠自行车,前往距离村子三十多公里的县城。
考上了高中后,和他同村一块上初中的几个小伙伴因为考的成绩不好,他们有的就辍了学回到家里重新拿起了父辈一直用着的锄头,开始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生活。有的不想在村子里呆着,外出打工跟随别人到南方打工去了,提早进入了社会,开始品尝到生活冷暖。另有一部分则进入了技工学校,学个电焊或是厨师,将来出来了有技艺,不怕被饿着。就这样,看起来没有多么重要的一次考试,已经悄然地将每个人的命运决定了。而决定了的命运,每个人都将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去走,前面是悬崖还是平地,是幸福还是悲伤,都是未知的。但是在村人们的眼里,能继续上学才是最大的出息。
他骑着自行车渐渐地远离了村子,一路向东。没有人送他,也没有人给他再祝贺。他看着柏油路两旁熟悉的村庄,产生了奇妙的感觉。他好像要飞起来了,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着,明媚的阳光照耀着他意气风发的脸庞。
以前他去过县城,是在正月十五的时候跟着姐姐和舅舅姨妈一块看县城举办的社火表演。那时感觉到县城的路好远,走着走着脚就麻了,还要舅舅背。到了县城里直奔表演社火的主街,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道路的两旁挤满了观看的人,有的人就爬到树上去看了。他那时是坐在舅舅的脖子上看的,看了什么记不清了,只有嘹亮的喇叭声和人群的嘈杂声在耳边回响着。
如今,他又来到了县城,切身感受到了城市的繁华与美好,看到了完全与村子、与乡中学不同的事物。县城里有书本上描述的不停地闪烁的红绿灯,有数不清的商店和门市部,有四通八达的水泥马路和汽车,有露胳膊露大腿的时髦女郎。他感到有点眼花缭乱了,脑子不够使了,他有点天旋地转不辨方向了。他蹬自行车的速度慢了,不是他蹬不快,是他不想蹬快,他还想多看一看县城,看一看那有四层楼高的百货大楼,看一看忙碌的匆匆来往的人群。
按着入学通知书上的地址,他问了几个走路的人。当他用带着乡音的话去问路时,心里猛然间产生了一种不自在。他看着脚上穿的母亲纳的千层底黑布鞋,感觉没有以前那么舒服了。他来到了陌生的县城,他的身体和心里都在快速地调整和适应着。
学校是在靠近县城的西边,再往西走一公里有个基督教堂,再走就出了县城,是一片一片的树林和庄稼地。他骑着自行车进入县城,走过繁华的主街,穿过一座天桥,再往北走一千多米向左拐,就到了学校所在的那条道路。路的两边已没有县中心那么繁华,有几家商店,有个农贸市场,有个教师进修学校,还有两家网吧。临近学校的时候,出现了几家餐馆,有卖米粉的,有卖小笼包子的,有卖砂锅的,有卖饺子的,有卖刀削面的。
看到学校名字那几个红彤彤的大字,他想他要在这里度过未来的几年了,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些感慨。看着远处绿油油的菜地和一列驶过的火车,他的眼睛有点湿润。身上的浅蓝色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的腿也有些困了。校门口有进出报道的学生,有的在焦急地往里走着赶去报道。有的慢悠悠地往外走着,已经报道完了收拾好了。
他给门卫大爷亮出通知书后,就推着自行车进入了横梁上写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学校大门。进门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从没遇到过的庄严和神圣,好像千年以前的屈原在目送着他。他把自行车停放在车棚里,用带来的铁链子锁好,背着被褥就去教学楼一楼的教务处报道了。
一切都安顿妥当后,他躺在八人间的宿舍里,看着还空着的几张床,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打开带来的书包,里面有母亲给煮的鸡蛋和咸菜,还有一壶凉开水和几张煎饼。吃了一个鸡蛋和两张煎饼,喝了一些水,他感觉差不多了,不是吃饱了,是刚好肚子不那么饿了。他想把带来的食物多吃一天,想省点钱去买书。躺在柔软的褥子上,他一会儿就有了瞌睡。迷迷糊糊中,他想起了去很远地方考上卫校的她,想起了她穿的白裙子。他在他的梦中给她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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