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
作者:樊小纯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险。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一直以来,觉得自己的内心和世界之间隔着一层紧绷的膜,不愿意、不放心把自己全部交出去。只有临睡读诗,我才敢把自己裸露,表达、感知这个世界。
面对诗歌,我既不喜欢高高在上的姿态点评,也不想旁观者一样的鉴赏。好的诗歌只须默读,感受其感受。今日偶得此诗,诗人的无力与欲说还休的哀恸,一句句穿透心脏。读至最后:“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眼泪就掉了下来......
曾经我会花很长时间,从家里的阳台,极目远眺这里的东山。东山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既不雄伟也不巍峨。但我很爱它,也不止一次把它写进诗里。晴日里,它半山云影、含黛如眼波;它沉默如智者、坚定如冰雪;它连绵飘渺,遥不可及——远山知几重?行人更在远山外。

前日,一位故人溘然远逝,留下一片呼天抢地却无声的悲怆。从最初的痴钝无感,到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无力挣脱。那些干净温暖的眼神,那些陨石般真实无华的品质;那些开心似水花的时刻,那些有了对方就有了勇气的日子;那些因此而明媚的生命底色,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的深深浅浅的话,如远山云影,纵有千言,却无从诉说。正如这首诗歌。
是夜,细脚伶仃的老式闹钟在耳畔滴嗒作响,门缝偶尔飘进一丝风轻微叹息,旋即远逝。夜里人们未曾止息的低语如浮尘般轻巧地飘过窗帘,屋子青灰的空气游走在梦魇和现实的边缘。半夜醒来,凉意正袭;想起梦里,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光,突然就泪流满面。一个人一路上收拾着身心的碎片,修修补补之后,脆弱地站在陌生的荒野......不是我走不出,也许是我不愿意走出吧。老,就老去。可我又如何面对,流两行浊泪,说曾经爱过的暮年?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有些人、有些事实在让人无法释怀;世事无常是人生常态,对肉骨凡胎的你我,沉重的只是受。诗人樊小纯没有给你我指引解脱,只留下此刻旷远的悲喜回响,只留下仰望夜空时心底的孤独与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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