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过,雨未歇。
书房里,一人在执笔写信。
「正月初七日,今日也算做初阳岁罢了,在你最欢喜的日子写信给你。」
「自儿时别后,我们三个就再也没有相聚了。沈家那小子可想你了,在你走的那几日,他都没有去坊间学戏,而且同我一起在往常的时辰,站在巷口等你。」
……
「你知道吗?沈家那小子也终于开始用功读书了,后来被他家人捐了一个官,给送到外地去了。如今我也开了一个医馆,这一开就是十几年。」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用功,他同我讲,当初你没能继续上学堂,他要帮你完成心愿,结果年龄一到就被他的家人打包,到外地做官去了。」
「我今天在医馆的时候听到了关于你们的消息,你们都过得很好,我总算放心了一点。」
……
「我听说你上头的官员去了你们那里,那些官员可能要便衣巡查,你要小心一点,最好这段日子都不要行动了。」
「我今日才得到消息,沈家那小子竟然去了,他的家人瞒得可真紧……真是可恨!那小子怎么敢去世!他怎么舍得我们俩!」
「听那些外地来的病人讲的,他是醉酒跌入水田淹死的……当初我们仨都约定要过得好好的,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
「不知不觉又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你也应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悦的女子。沈家那小子没有福气看着你娶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了。」
「听说你还是一个孤家寡人,我至少还有一个听话机灵的小学徒,我打算让他继承我的医馆,传承我的手艺。」
……
「我听说你入狱了,你没有收到我寄给你的信吗?都说让你小心,你可偏不听!……」
「我找了很多门路给你打通,不知道你有没有好过一点。我已经用尽了门路,欠了很多人情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好好的活着出来!」
……
谁都知道,官商勾结是死罪,按照朝廷律法,是秋后问斩。
现在是孟夏,日子不远了。
纸上的泪水浸透了字迹,晕开了水墨。桌旁有一泪人。
秋后,叶落,风起,人头落。
从此世间再无当初,花落,人散,曲终。
——
九万云山叠万重,青山不可知,故人从此别,斗转互明灭,岁月共重复。
曲终,收琴,起身离开。
“走罢。”
话落,我便携着琴下了山路。
“吕大夫!等等我啊!”少年慌张的起来,急忙收拾东西追了上去。
边走边问。
“吕大夫,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再来九万云山采药啊?”少年好奇地问道。
“怎么,你不嫌累?”我悠悠地回答。
“等下一季来,春来,夏止,秋停,冬往。”
“啊?”少年有些惋惜答道。
“怎么了?”看着少年活泼的样子,我不禁有些莞尔。
“那我岂不是听不到吕大夫的琴音了!这太可惜了!平时都见不到吕大夫弹琴呢!”
我不禁有些愣住。微低着头喃喃。
“人都不在了,弹给谁听?”
想当初,花期未过,春光正好。
树下有两人,一人弹着琴,一人唱着戏。
而如今……人不在,曲不响。
“吕大夫!吕大夫!你怎么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在晃动。我收回神,淡淡道。
“无事,我们快些下山吧,天色晚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话落,人就已经大步在前头走着。
夕阳西下,两个人影渐渐被拉长,小小的背篓似乎被拉长成了人影。
远远望去,像是三个小小的人影儿,在亲密的结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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