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

文 | 米小可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不是伸个懒腰，不是看手机刷朋友圈，而是赶紧跳下床照了下镜子。

“魔镜魔镜，你说这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谁？”

一阵寂静。

真是令人尴尬的沉默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由地叹了口气。用一头鸡窝来形容我新的发型实在是玷污了鸡窝这个词。

是的，我又去剪了短头发。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说的就是我。

三年前我也剪过短发。但当时剪完我就后悔了，还恶狠狠地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要剪短发了。由此可以见得，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除了“我要减肥”和“我再也不买衣服和包包了”之外，就是女朋友们在走出理发店时说的话。

我去理发店只是单单想洗个头，天知道怎么就变成坐在那里剪短发了。

理发师说：“剪短是麽？”

“嗯。剪成短发。”

“啥？”理发师握着还湿漉漉着的头发，一脸诧异，“这么长的头发你确定要全剪了？”

“剪吧，不要剪残了就好。”

完全不给我反悔的机会，他一刀剪到了脖子上方。人家都说凤凰涅槃会重生，我看了眼镜子，我的脑袋上参差不齐的小碎发，我这是硬生生把自己往沟里带，临了临了还不忘抹点泥巴在身上。

耳边听到店里在放《孤独患者》。“我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这歌这词太悲了好麽，我内心几乎是要哭泣的好嘛。我还记得三年前的理发师贴心地给我放了那首《短发》，可是镜子里的我丑得依旧让我当场决定开始蓄长发。

这种悲伤调调的歌从来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我说”，我抬眼看了看正在抢救我头发的理发师，“这歌能不能换首，听得我心肝疼。”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们换。你可千万别哭啊。”

“哭？”

“是啊，上次也有个女的过来剪短发，她头发比你还长着哩。剪之前肯定得不得了，决心可大了。当时店里也放着音乐，具体啥歌我记不清了，反正听着不是很欢快的那种。我这心里正纳闷呢，怎么放这么悲的歌。转眼一瞅，我滴个乖乖，那女的都哭了，你不知道那眼泪啊，哗哗地流。搞得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剪了。”絮絮叨叨说完这么一堆，他又仔细地瞧了我一眼，“靓女啊，你今天可不能哭，不然以后我都不敢给人剪短发了。”

瞧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得得得，我保证不哭。”

低头看着地上大片大片的长发。

我不哭，我只是有些心疼。

“拜托修理得好看些，明天还要上班，我不想吓到花花草草们。”

“这我不能保证好看啊，尽量不难看就是了。”他竟然一脸为难。

现在的理发师要不要这么耿直！剧本里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拍着胸脯，然后保证一定让我好看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嘛！我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悲怆地说，“不难看也行，也好也好。”

一个小时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再看镜子，我就成了早上这顶着鸡窝的模样。

我爸打电话来，“你说说这丫头，好端端地留了二十几年的头发怎么说剪就剪了！”

“我这不是之前还剪过一回麽。”

“你还好意思说！”他又提高了一个分贝，“上次剪完你说什么来着的？你都说了不会再剪短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端痛心疾首的模样。

“爸，你家的是闺女，醒醒。”

之前相熟的朋友都在说，“我的黑长直呢？陈小璐你快把我的黑长直还给我。”

虽然我的内心和你们一样是悲痛的，但我又岂会轻易表现出来：“我把它们留在理发店里了，要不我拿了再给你寄过去？顺风包邮行不行？”

X安慰我说：“没事的，放宽心。短发嘛，精神！”

“呵呵，这算是我听到的最勉强的夸赞了。”

“我爷爷让我去剪短发时就是这么说的啊，多精神。”

去你丫的，男生短发精神是不错，可我户口本上的性别清清楚楚是“女”好嘛！

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分析看，其实短发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比如屋子里不会到处都是长头发。

比如出门不用梳头，随手抓两把就OK了。

比如洗头会很快，而且可以省好多洗发水。

再比如当有人说“头发长见识短”的时候，我可以指着我的短发反驳。

……我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魔镜魔镜，快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谁？”

哐当。

镜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