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一个黑夜。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马见鑫加了件杏色针织长衫，出门散步。闲来无事随意游荡，夏天已过，蝉鸣不止，不知道它们还能欢乐几时。天空墨蓝色如油画一般，星宿几颗，月牙若隐若现，云随风走，好不惬意。
马见鑫走在街头巷尾，确实跟她记忆里的家乡有些不一样。不过路上遇见几个街坊，还是老样子，跟马见鑫打着招呼，直呼她的小名，说心心回来了。并未见他们脸上有什么异常的神情。
此时，耳边隐约传来女声哭泣的呜咽声。马见鑫紧走几步，只见村头卫生室旁边有个小女孩，抱着腿蹲在地上哭着。
“小妹妹，你怎么了？大晚上在这里哭什么呢？”
“姐姐，我的奶奶病了，躺在床上走不了路，腿疼的厉害。我想给奶奶买点药，就趁奶奶这会儿歇下了过来，我敲了好几遍门，卫生室一直没开。奶奶可怎么办……”
“别急，让我来看看。廖叔，廖叔！”卫生室马见鑫隔壁叔叔家开的，这个时间七点多人少的话，廖叔一般在屋里听着收音机唱戏呢，廖叔是个戏痴，如果说他行医救人，倒不如说副业是开卫生室，主业是听戏。
马见鑫一边喊着廖叔，一边把卫生室重重的铁门打开，凭小姑娘一个人的力气是推不开的。马见鑫领着小女孩到了里屋，果不其然，戏迷廖叔正在哼着小曲，电视里播放着戏曲，廖叔看着是入迷的很。
“廖叔，廖叔！”
廖叔不舍的睁开眼睛，“心心，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挡不住的连珠炮，马见鑫责怪道：“你光顾着听戏，卫生室都快要关门大吉了你不知道？！人小姑娘在外面叫你半天了没见你反应，还治病救人呢？耽误了病人，可有你好受的！”
平日里，马见鑫跟廖叔关系很是要好，廖叔别看是长辈，性子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见了小辈们经常开玩笑，陪着打闹，可以说是平易近人的很，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
廖叔忙看着小女孩：“小姑娘，哪里不舒服吗？这么晚了过来，快跟我说说。我好给你检查。”
“不是，不是我，是我奶奶。一到季节换了的时候就腿疼，这几天厉害了，下不了床，走不了路了……爷爷，你一定帮帮我们……”小女孩糯糯地说。
廖叔心里已落下了八九成，风湿老寒腿没跑了。“你们过来吧，我这就取药。吃了药，保管奶奶的腿好起来。不过要注意保暖，这次奶奶腿疼，正是天变凉了的缘故。”
听到这话，小女孩的小脸上有了笑容，说话也成甜甜的了：“谢谢爷爷，谢谢姐姐。”
“药拿好，快去给你奶奶吃吧！”
“爷爷，这是药钱，你拿好。”小女孩儿从上衣里面兜里掏出来五块钱，递给廖叔。
“好，好。小姑娘真孝顺，快去吧。心心，天色晚了，你快去送送。”
“那廖叔，我们改天再聊。我先走了。”
和廖叔挥手告别后，马见鑫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卫生室。
“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天这么晚了，姐姐送你回家吧？”
“谢谢姐姐，你人真好。”小姑娘甜甜的说道。
她在前面一蹦一跳走着带路，马见鑫后面紧紧跟随。马见鑫仔细看着小姑娘，七八岁模样，初秋的天气，她身穿一件卡其色毛衣，红色灯芯绒短外套，下面穿着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牛仔裤。标致的小瓜子脸，如夜空般漆黑又明亮的眼眸，冷的有点红的鼻头，通红的脸颊，小小的嘴唇。梳着有点凌乱的花苞头，瘦瘦弱弱的，惹人怜爱。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梦梦，南柯一梦的梦。”
“梦梦，你好厉害！这么小就知道南柯一梦，真是厉害。”
“是我奶奶跟我说的，奶奶说南柯一梦，梦醒就能看见好多这世间美好。其实我也不太懂。”
马见鑫和梦梦一路走一路聊，穿过芳草地，一座破旧的古桥，路过几棵参天槐树，再走过长着庄稼种着蔬菜的田地，就看到了灯光。
“姐姐，我的家到了。快进来！”
马见鑫随梦梦进屋，灯有些昏黄，正对着门是一张大床，只见一个古稀婆婆躺在床上，听见声响坐了起来。“梦梦，你去哪里了？这个是？”她指向马见鑫。
“奶奶，我怕你疼，去镇上卫生室买药了。多亏了姐姐，我才买好药，安全回来。”
婆婆苍老的眼神望着马见鑫：“是吗，多谢你了，姑娘。快坐下吧。”
一边坐的工夫，梦梦已经给奶奶倒好水，拿着药喂给奶奶，顺势给马见鑫倒了杯水。
“婆婆，一直是您和梦梦两个人一起生活吗？她的父母是出去打工了吗？”
“唉，说来话长，梦梦是个懂事的孩子。只可惜从小没见过她的父母，他们很早就不在了。”
马见鑫看着梦梦，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小女孩，“梦梦，以后只要你有空，可以经常来找我玩儿。”
梦梦开心道：“好呀好呀，我特别喜欢跟姐姐一起玩儿，有种熟悉的味道。”
婆婆顿了顿：“也好，我的身体也难捱过这冷天了，就让这个姐姐多陪陪你吧。”
说到这里，梦梦红了眼眶，带着哭腔，“奶奶你吃药，姐姐的叔叔是医生，他的药很管用的……奶奶你快吃药！”
马见鑫也赶忙说：“是啊，婆婆。你放心，廖叔虽然看着放荡不羁的，其实他的医术是很棒的，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
婆婆看看马见鑫，又看了看梦梦，说道：“好好好。外头天色不早了，更深露重的，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们住的离村子远，再晚该不安全了。”
马见鑫站起身，虽然梦梦和婆婆很热情，她还是能细微的感觉到屋子里有点冷，下意识的缩缩身子，说了告别，就离开了。
“你别急，她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她自然就会明白了。”婆婆抚摸着梦梦的小脸温柔的安慰着。
此时的马见鑫，已经走出去很远，一路想着梦梦可怜的身世，想着什么时候带着她去玩儿，不知不觉走到那座破旧的古桥处，行至桥中间，不知何时桥面裂开一道缝隙，夜黑马见鑫浑然不觉，一脚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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