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见鑫死了。在单位宿舍,心梗,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舍友们吓得不轻,害怕的害怕,打电话的打电话,通知人的,还有跑了的。人已经凉透了,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又走了,医生只说一句心肌梗塞,准备后事吧。马见鑫就躺在那儿,宿舍床上,好像跟每一个赖床的早上没什么区别。
和马见鑫要好的小月哭着发抖,不知所措。倒是干过几仗的王姐,这时胆子出奇的大,还去摸了摸马见鑫。另一边还不断安慰着其他舍友。
分管副镇长在接到王姐通知后第一时间来了,看也没看马见鑫,只是说了一些惋惜的话。王姐这时候凑上前去说:“李镇长,您看现在小马怎么办,救护车来了没有两分钟就走了,家里人父母我们不知道咋说,怕他们承受不了。您看,总不能让她一直这儿吧?”
“这样,大家先别慌,我一会儿就给书记汇报。现在看谁有她家里其他人电话,先通知一下,尽快联系到直系亲属处理。王姐,你现在马上给殡仪馆联系,把小马拉走。其他人没什么事正常工作、上班。”
别看李镇长五大三粗,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其实心比针眼儿还细,遇见事情慌得一匹,就在吃上横扫万千。平日里马见鑫在他手下小心行事,跑断腿说破嘴,她也没少跟同事抱怨。不过抱怨归抱怨,业务工作马见鑫还是做得有声有色。虽然李镇长没少压榨挤兑马见鑫,但马见鑫的去世,也确实跟他没有关系。
李镇长悻悻离开,找领导汇报去了。
王姐心急火燎的找马见鑫家人的联系方式,她俩素来不对脾气,平时见了也不说几句好话。王姐性子急,做事风风火火。马见鑫这个小姑娘,温温吞吞,慢斯条理,好像从没见她着急过。王姐看见小马就着急,去年刚来的时候,王姐还耐心聊聊天,后来也就没沟通了,工作上没有交集,点头之交足矣。马见鑫倒是跟小月吐槽过,她俩同龄,不像王姐大了十六七岁,平日里老爱说教,听不进年轻人的想法,跟自己的老妈子有的一拼。后来王姐说什么,马见鑫就嗯啊呐回复,久而久之,王姐觉得敷衍自己,偶尔也指桑骂槐说几句。不过近来,马见鑫不知道从哪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开始回怼王姐。王姐哪怕这,脾气一点就着,俩人就这么开始不对付起来。马见鑫死了,王姐懊恼又后悔,多优秀乖巧的小姑娘,可惜了了,这也是命,没办法。这不,马见鑫的身后事,王姐好像身负使命,义不容辞。
“咋办,咋办,我手机里没有小马家人的联系方式。她是手机上锁了,我也解不开。你们几个谁有?”
“我有,我有她姐姐的,上回跟她姐姐通过话……”小月仿佛从悲伤中缓过来,怯怯的说。
“快说一下!”王姐走到一旁给马见鑫姐姐打电话,接着打给殡仪馆,处理其他的事情。
小月抬着泪蒙蒙的眼,努力鼓起勇气看看躺在床上,昨天还活生生的马见鑫,不知昨晚她们睡熟时,马见鑫却经历着怎样的生死考验,永远的离开了。小月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啥也没感觉到。想想又有点害怕,跟冰冷的尸体头对头睡了一晚上,小月心里一阵恶寒。虽然小月上班早,马见鑫才上班一年,上个月刚转正,奈何她研究生毕业,到底经过千军万马竞争的公务员,马见鑫再低调,工作出色,是每个人都看到眼里的。小月平日里跟她走得近,不妨碍羡慕嫉妒的滋生暗长。小月私下跟其他同事算过,照马见鑫这成长速度,五年内解决副科不成问题,那还是最长的时限,副科一提,从此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到时马见鑫就成了乡镇里最年轻的干部,女干部。每每想到这里,小月就咬的牙痒痒,自己事业编一个,前途漫漫看不清,而且自己也没比马见鑫差到哪里去,真是同人不同命,不服气不行。
小月就定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想。就看着身边的人忙忙碌碌。
这时,办公室主任悠悠来了一句:“小马本来手头上还有工作,今天马上就要上报县里了。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其他人也没那工作能力。这可咋办!”
小月眼前一亮:“赵主任我去吧,平时我没少在见鑫那儿看她工作,我也听她讲过。见鑫不在了,她对待工作那么认真,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她未完成的就让我去吧!”
小月说的慷慨激昂,好像这工作非她莫属。别人再说什么就是抢了。
赵主任心里跟明镜似的,毕竟混迹办公室多年的老油条,“小月你快去吧,今天务必完成上报。”
小月走了,留在马见鑫身边的,就只剩王姐,办公室赵主任,人事科长夏姐,还有去年和马见鑫一起考上的唯一的男的孟鹏。孟鹏跟着王姐跑前跑后,焦头烂额,赵主任、夏姐站在宿舍门口,时不时插上几句话。还有往这里赶的姐姐,父母。
彼时的镇政府,忙碌的忙碌,安静的安静着,如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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