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很闲，谁家有个动静，就有好事者来围观。很高兴人家也有破事，抑制着兴奋打听第一手的话题，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坐下去说起来都感同身受的样子，差不多也就声泪俱下拉开了场子。满红难得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委屈，来人就说一遍，老头子拦都拦不住。
友志进进出出，说母亲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让进屋去躺着。来的邻居越来越远，他的脸色越来越沉，人家渐渐就坐不住，说说几句场面话就散了。
满红哭得鼻塞眼肿的，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嗓子沙哑，老头和儿子都几次叫她住嘴，让她更是生气，人家走了，她的眼泪还没有停住。
老头子说好了好了，大正月里，在家还能待几天。
“走了，我说谁去？你就像怕得罪了她似的，我们哪里亏待过她？这么大事瞒着我们，肯定是有亏心事，以前有什么毛病瞒着我们。”
“你儿子是晓得的，人家都不说，自己家说，传出去假的都成了真的。”
儿子和老头子轮番安慰，她才渐渐平息了。
晚上，一家人都有点郁郁的，没什么胃口。友志问父亲想吃什么，说自己可以煮面，红梅头疼，没让她起来。
老头子点点头，说就煮一点面吧。
问红梅，红梅说不想吃，准备起身，友志按住了，说头疼就睡着吧，等会喝一点面汤。
晚上，满红和红梅都被友志坚持着喝了一点面汤。红梅是真的头疼了，喝了一点又躺下了。
乡村的夜是黑的，寂静里偷着小小的热闹，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总有小虫子在啾啾叫着。红梅醒了好几次，几次都忘了自己在哪里，摸着友志的头想起自己结婚了，白天为没孩子受了一场气。
不禁悲从中来。
第二天早上，红梅起来，去厨房，见满红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喂鸡喂鸭准备把它们放出去。
满红穿着自家做的棉袄，包着大花的罩衣。头发也有点干枯花白了。往地上撒着鸡鸭的吃食，嘴里咕噜咕噜召唤着，还沙哑着。
“妈，我去菜园弄点菜去。”红梅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这一声妈声音很轻，一喊出口，心里不禁哽咽了一下，似乎有无限的酸楚。
满红回头看看她，说你放着吧，和友志去买点豆腐和小菜回来，他不会买，你看着点，今天大姨来。
红梅点点头，一转身，眼泪还是出来了。
友志还在被窝里，红梅把他拉起来，转达了满红的话，友志坐起来，伸手勾勾她的腰，把头贴在她的上腹部，吸口气，开始穿衣。
这天招待了客人，红梅就开始收拾行李。友志站身后看着，也没说什么。
“把初八过了吧，再去你姐家一下，初九出去。”友志翻翻日历，过了一会儿又问去江城还是省城。
“我想走远些，还是去福建，再多挣一点，攒点本钱再看看。那个我现在不想再看了，你不能接受，我能理解，不行分开。”
“你一说就说伤气话，去哪里随你，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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