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在
梧桐树叶飘零着,经历了一个春天与一个夏天之后,用脆弱的生命迎来了一个残酷的时光,一个我所经历的青春岁月所写下的寂寞与蹉跎。
我沿着种粒奔跑的方向,奔向故乡晶莹透明的雨季,倾听了如泣的乡情乡恋之后,栖息在漫漫长亭。
这里有我童年的欢乐与歌声,有袅袅不息的炊烟。有我的爱情,有压弯我青春枝头的累累果实,有我的兄弟姊妹。有我朴拙的母亲,和母亲闪闪烁烁的白发,有父亲那阴郁而充满期待的眼神。
秋天是我们村庄里最美的也是最沉重的季节。它敲击泥土的声音美妙而动听,它的相思最长最苦,秋天是我们村庄里一支歌谣。
它包含着一生的疲惫与酸疼,它包含着母亲分娩的紧张、兴奋与阵痛。它包含父亲沉甸甸的欢乐。
秋天狭隘而又具体,它永远是那么旗帜鲜明地在我的出生地激荡着,澎湃着。我记忆里的秋色总是一望无涯而又一览无余。
我的秋天辽阔而又温暖,没有任何一座高山能挡住梦的去路,也没有任何一条河流能抑郁秋天的笑脸。
秋天,我亲爱的村庄,在平平仄仄的红壤之上,挂着,堆积着我的粮食和血流,我的头发和根须,我的眼泪和宿愿,还有我撇下的担子和农具。那些比我年长的亲人们,此刻正在替我料理荒芜的农事。
秋天,有许多美妙的事情就要发生,我因此总是激动不己。然而,在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那些美妙的事情依旧发生得不够充分。比如,谷粒和大豆还不够丰收,该翻的旧屋还不能翻修,该矗立的新居暂时还不能破土不动工,以及迎娶新娘的吉日又要推迟,这时,我曾经有过的激动又不得不平静下来。
即或这样,我亲爱的乡亲也从来不曾抱怨过秋天,他们从来只知道抱怨自己。而在此之后,我的母亲依旧会回到家中,将衣裳洗净,将炊烟升起。我的父亲仍到田里看刚刚萌芽的嫩苗和小麦的墒情,然后,他猛的喷出一口烟雾,说:也许,来年吧。
秋天,我在这个飘洒残叶和伤感的季节里,用炊烟编织了一支歌谣。
九九八年十一月应朋友邀请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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