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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大乱,其势迅速席卷全国,表面上风波貌似已过,实则仍在暗流涌动。不仅是凉州,其他与边境接壤各州均无一幸免。而将暗流引出的,则是一种名为偷境商人的职业。
这一职业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王朝现有的商贸体系,王朝的税收制度更是因为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而这一切还要从一名名叫任伟的商人说起……
“大娘,那我就走了。”任伟对抚养他长大的秦大娘说道。
“哎,阿伟,你这一去,怕是要今年开春才能回来啊!”秦大娘满面忧愁的说。
任伟自幼时孤苦无依,受邻居秦大娘照顾多年,本想靠攻读科举以报答秦大娘一家的养育之恩,怎奈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也才考中了秀才,至今尚未婚配,倒真应了那句古话,“家贫,无以娶妻”。
落第后的他深感科举无望,又听闻同窗好友陈帆经商发了财,便也动了经商的念头。与其待在乡里种田,不如跟好友一同闯荡闯荡。
“静姐姐,那我就走了。”任伟看了一眼秦静说。
秦静微微点头,但踌躇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正当任伟转身离去时,秦静却开口道:“你,先等一下。”说罢她火急火燎地跑到任伟身边,把一个小物件递到他手中,嘱咐到:“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好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呀,那个你可要收好,说不准,关键时候可以救你的命呢!”
任伟看着秦静的脸庞,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狂压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转身向陈帆走去,他握了握手中的物件,软软的,是个平安符样式的小香包,里面散发着兰草的淡淡香气。
此时正值寒冬,陈帆带着他一众伙计和任伟向同平郡出发,他们运送的货物主要是粮食。
自去年过秋以后,北辽侯不断提高税赋,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在此背景下,一群特殊的商人应运而生,他们以行商自居,实则干这着偷境商人的买卖,而周遭大大小小的商贩活多活动都和他们有点关系,他们先以高价收取百姓粮食,利用密道将粮食偷运出境,换成各种毛皮特产带回再卖出,获利颇丰。
陈帆自是不敢做这掉脑袋的事,他作为当地粮贩一般沿途收粮,之后转卖于辽州西北部的居民,之后再购进货物倒手卖给沿途百姓。不过今年收成不行,商人们特地赶往离辽州南部的疏永关购粮。
疏永关隶属同平郡,乃王朝军事重镇,常有重兵把守,但因为地处交通要道,每年都会有大量粮食运往此地。今年秋收过后,就有一群恒州商人带着大批粮食货物来此,从疏永关的河道乘船北上前往辽州。
这群恒州商人都来自恒州商会,他们凭着这条贯通王朝南北水道往来贩卖,极大促进了不同地域之间的货物流通,甚至还将海外诸国的稀罕玩意带到内陆,这群人无利不起早,他们不远万里从恒州来到疏永关,就是为了向辽州商人贩卖粮食。
任伟看着这些粮食,不免感慨道:“都说恒州物产丰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么多粮食在辽州可是要花大价钱呐!”
恒州商人笑道:“客官真是取笑我恒州了,恒州人本来就都种地,吃不了那么多,家家不都存点粮吗?”
这时,陈帆走来与恒州商人寒暄几句后,便对任伟说:“计划可能有变,咱们要尽快赶路了。”
“啊,这么急吗?现在运送这么多货物,怕是不太妥呀。”任伟担心道
辽州人尚武且民风彪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外地行商在路上太过招摇,不免会蹦出几个强人来洗劫一番。
陈帆说:“不必担心,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缺名头响亮的镖局,托他们护咱们一遭不就结了?”
任伟点点头说:“也对,不过你可有认识的镖局吗?”
陈帆拍拍胸脯道:“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一个时辰后,陈帆正在和当地有名望的镖局的伙计为了价钱争的面红耳赤,任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回出来他们带的钱本就不多,连采购粮食的钱都是秦大娘和陈帆父亲的家底。一想到秦大娘和秦静,任伟就不免心酸。没一会,陈帆垂头丧气地对任伟说:“这里的镖局我都问了个遍儿,要价太高,看来我们只能小心赶路了。”说完陈帆便让伙计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体格健硕、右边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来到任伟身边,问道:“客官,可是辽州人士?”
任伟与他答话,得知这名男子原是名士卒,现在经营一家镖局,由于刚开业,开出的价钱很合适。
“对了,”男子一边招呼人手,一边对任伟说,“想必客官所托货物中定有绸缎布匹,不如事成之后,送我几匹黑红绸缎,权当抵去押运费用可好?”
任伟说:“没问题,要不是方大哥,我们还不知道咋办呢!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男子名叫方规,恒州人士。
任伟一行人向辽州西北部进发着,在途中他们看见了许多百姓背井离乡,成为流民,不断地向景州甚至武国方向赶去,但他们也无能为力,毕竟世道艰难,能保住自己已经不错了。即使北辽侯实行轻徭薄赋的政策,辽州也很难有长远发展,辽州虽然土地肥沃,但豪强地主兼并土地严重,老百姓不是成为佃农,就是成为流民。加上辽州与武国接壤,每年边境都有战事,经商确实成了普通人家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任伟无心顾及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有朝一日,若他有足够实力,或许会尝试改变这些。
终于在年底时,这只小型的商队到了辽州西北部的边境地带一一辽远郡,期间他们风餐露宿,但好在并无强盗打劫。自古行商者均须依市而行,没有集市,自然卖不出多少货,因此任伟一行人选择在官府主持的集市落脚。
集市之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其中不乏穿金戴银的主顾,这与远道而来,满脸灰尘的行商们大为不同。没过多久,任伟就发现这闹市之中有许多样貌怪异之人,细细问了,才得知他们是武国人,特意过来值置办货物的。
任伟一听竟然一阵胆寒,王朝与武国早已禁市,这些武国人越境而来,不仅没有官府缉拿,反被商人奉如上宾,简直不可思议。这些武国人若是寻常商人还好,可万一混入了细作刺探情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近些天,他听闻有百姓偷境而出,冒着生命危险,将粮食卖给武国人,以此谋利。随着北辽侯不断提高税收,越来越多的百姓进入武国边境马市,贩卖粮食、布匹、铁器和火器换取马匹,倒手再将马匹贩给边军,赚的盆满钵满。
“不行,我要报官。”任伟当即立断。
但陈帆立即制止了他,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你个傻货,你不想想这些商人越境而来,如果没有当地豪强庇护,咋可能私自买卖货物,都是后面有人的。你要报官,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封了你的嘴,等着牢底坐穿吧!你势单力薄的,逞什么英雄!我们不过赚点小钱,为了这点事搞得血本无归,值吗?”
任伟义正言辞的反驳道:“你我都是读书人,铁肩担道义,怎么不值得?”
陈帆回应道:“你咋就这么不成器呀?军国大事哪轮得上我们这些小百姓管,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来说,我们就如蝼蚁一样,都不用给我们编啥罪名,把我们往牢里一扔,活活打死都没处说理去!你仗义,你挺身而出,践行你的道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为啥风餐露宿,放着好好的家不回?偏要来这儿干最不受人待见的行商,还不是被逼的吗?你有必要为了这些破事搭上自己吗?想想吧,想想你去世的父母,想想秦大娘,想想你静姐姐吧!”
任伟沉默了,是的,他可以去举报别人,但明显他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如果他孑然一身也就算了,他还能奋勇直书,可秦家养育他多年,他若上书,秦家必受牵连,而且还有这些跟他一块儿来这的兄弟们都要完蛋。他们也都是贫苦人家,若不是交不起税、吃不饱饭,谁会来干这一行,一家老小还都指着他们养活呢!
陈帆拍了拍任伟的肩膀说道:“等咱们干完这一趟,再攒一点儿钱,去干票大的,到时候你再去娶你的静姐姐,再去论你的功名,别为了这些事情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呀!”
任伟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紧握着拳头,他低着头看着自已佩戴的香包,似乎做好了什么决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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